鲲鹏展翅，鹏程万里，欧阳鹏和欧阳程是对双胞胎，父亲欧阳宏，母亲余敏，欧阳鹏是哥哥。
欧阳鹏突然记起小程候，有一次弟弟问他的问题。
那个阶段父母已经开始商议离婚的事情。年仅十二岁的欧阳程笑眯着眼，一脸天真地问他，“哥，我们有一天会死掉吗？”
当时他正在专心的读着《小王子》，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小王子只要把椅子往后挪一挪，就可以看见黄昏，沉浸在这美好幻想中的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弟弟抛给他的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平时的欧阳程，只会问一些诸如龙猫会不会因为我哭就来载我，或者是节子好可怜我去给他们送水喝可不可以。
欧阳程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这次欧阳鹏听到了并且听的一清二楚，因为欧阳程是掰过他的肩膀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的，“哥，我们有一天会死掉吗？”
盯着弟弟的眼睛愣了几秒，欧阳鹏转过身子继续看书，假装自己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只在书上，似乎只有耳朵刚刚接收过他的问题。
‘死’这样能够用一个字扼杀生命的字眼，在只有十二岁的阅领里，基本靠行动来诠释，那就是哭。视觉看到的一动不动和触觉感受到的冰冷，在他们稚嫩的眼里毫无畏惧，即使他们自己本身在不远的将来，也会为生活左右奔波焦头烂额，为感情强迫抑郁撕心裂肺，可这些既定的事实又能怎样呢，他们的思想此刻、现在依旧属于儿童世界，色彩缤纷。
青春和死亡，在时间的洪流里被迎接着到来。
弟弟没得到答案哪肯罢休，又一次扯过他的衣服发问，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了。于是用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会的，等我们很老很老的时候，都会的。”
“那他们会伤心难过吗？像现在的爸爸一样痛？每天吸很多烟喝很多酒？”欧阳程低下头，轻轻的说。
欧阳鹏不得不感觉到弟弟的心事，他不清楚弟弟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谁们，想起妈妈的离开和爸爸疲惫的身影，兀自笑了笑，合上书一脸轻松的说，“每一个人都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过，”他目不转的看着弟弟的眼睛郑重回应，“那不是值得我们现在忧伤的事情，最起码是不值得现在忧伤，好吗？”
欧阳程点了点头，也露出了同样的笑脸。
欧阳鹏依稀记得，自己更小些时候，也问过妈妈同样的问题。
他从别人那里听说，死了就永远也见不到了，而每个人却都要死。那时候他才九岁，还不能意识到每个人中也包含着自己，只是怕妈妈会死，担心妈妈会离开。那时候，妈妈抚摸着他的头说，“小鹏乖，妈妈呀，要到很老很老的时候才会离开你们，可是到那时候，你和小程都已经成大小伙了，然后就会明白…”。
当时他还没来得及听完妈妈的回答，欧阳程屁颠屁颠的抱着足球跑了过来，拽着他的胳膊让自己陪着踢足球，他二话没说便和弟弟一起去玩了，留下妈妈抚摸他头的手，停顿在半空。
自己九岁提过的问题，弟弟十二岁时才提起，他顷刻陷入了惶恐，也似乎体会到妈妈曾经感受过的惶恐。
或许从那天以后，这种惶恐就一直伴随在妈妈的生活里，就像他即将隐瞒的一样，虽然弟弟只比自己晚几分钟出生，可他毕竟是哥哥，妈妈把这个问题很小心的藏在一个不会触及的角落，用委婉的语气打消他的恐惧，一如自己想呈现给弟弟的一样。
他还记得妈妈给他讲弟弟出生的时候，比自己小重量比自己轻，看起来触碰不得的脆弱，所以话挂嘴边，要他这个做哥哥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让着弟弟，保护好弟弟。
一直到现在，他都是弟弟的保护伞，即使弟弟已经长成大小伙。
在他的庇护下，他们共同度过了十九个春冬的轮回，以后的岁月还将继续。
只是，岁月洗礼人生的过程中，他是哥哥，欧阳程依旧是弟弟，爸爸还是爸爸，妈妈却早已不是妈妈！
*
欧阳两兄弟满十五岁那年，父母在为他们办完生日聚会的第二天，办理了离婚手续。
欧阳鹏想的明白，父母之间早已没有了爱情，所以并不感到多么悲伤，欧阳程却不同，他得知父母离婚后大喊大叫，看着母亲整理行李，一边哭一边扯住母亲的手吼道，“如果你今天走了，我……
余敏看着满脸泪水的小儿子说：“小程，你已经长大了，你要理解妈妈！”
欧阳程倔强的从桌上拿起水果刀冲着她喊：“我不理解，我也不想理解，你把我爸爸叫回来，我要你们给我一个解释。”
“你知道你爸爸昨天下午就去出差了。”余敏停下手上的动作，从欧阳程手里小心翼翼地拿过水果刀，看了眼一直站在门口沉默不语的欧阳鹏，流下眼泪来。
欧阳鹏静静看着，妈妈的泪水一直那么多，他劝也劝不住。
默默地走向弟弟，拽起手拉着出了家门。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余敏，她拂去眼泪继续收拾行李，搬家公司的车一直在外面候着，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觅着属于自己的东西，琐碎到梳妆台上的发卡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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