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等十二哥兄长离去后,终于,他看到了自己,那个瘦弱的,蹲在车厢里手握两只雷子的自己。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二哥塞给他两个雷子,说如果有牲口靠近就扔一个,动静大,就算是老虎也会吓跑,如果是黄雀在后的敌人,就两个都放出去,两声响,兄弟们都会从墓葬里冲出来。
管不了这么多了,老范头坚定下来,迈开步伐走向解放车,绕到了车厢后。
帷布之下,蜷缩在最里面的年轻小范,此刻只露出两只眼睛,两个人目光直视。
“你看到我了?”
小范不说话,很害怕,紧紧握着雷子,随时会松开引信扔出来。
老范头拄着拐杖,尽量轻柔一些,问:“当年我不记得看见个老头子,今天看到年轻时的你,估计我就要死了,一百零七岁,也够本了,特娘的,怎么安排我来这了,也没什么遗憾嘛。”
他不再去看车厢里年幼的自己,而是回身看看,当初,感觉哥哥们去了很久才回来,可现在时间过得这么快吗,都提着东西回来了。
很远的地平线上,爬回来一条人影,满脸紫黑色一看就知道是水银中毒了,汞毒已经走进了心脏,他在干燥的沙地上面艰难爬着。
老范头叹口气,拄着手杖踱步过去,蹲下与三哥对视,对方紫黑色的脸上本应该都是绝望,可上面此时此刻却满是希望。
三哥道:“我们每天都死一回,终于等到你了。”
老范头一愣,看着脚下奄奄一息的三哥,“我是不是要来陪你们了?”
地面上,三哥的眼皮缓缓僵硬,最终,呼吸断了那一刻也没闭上。
老范头帮着撸下三哥的眼皮,看看地上的青铜面罩,随即抓起来走到车厢边上,把东西放在了上面。
“滚蛋,回家吧,一大帮族人等你呢。”
小男孩下了车,两只雷子放在老范的手中,提着青铜面罩上了车开远,还够不着油门的他,把车开的七扭八歪,渐行渐远。
风沙再刮,老范头下意识眯眼,身体也瞬间痉挛抖动,从沙发上醒来,可是,他却不敢乱动了,眼前已经不是狮子河干枯的河床上,手里握着的也不是手杖,而是两颗拔出了引信的雷子。
“小周——”
山城镇高官村,小松农庄。
陈双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头藏獒,大家伙威武霸气,用四十多斤的铁链拴着仍旧嘶吼不停,二莽子几个吓得不敢靠边,王东也不下插车,如果藏獒拽不住扑过来,他发动插车就干。
男人都怕,女人更是吓得不行,年后第一天上班的马姐和老蒋都不敢靠近,可让陈双掉下巴的是,张芳和田丽丽小伞几个,遛狗玩一样。
他下意识看看躲在屋里不出来的李小婉,心说都是一个妈生的,李小伞的肚子里都是胆没别的了吗?
田丽丽用手抓着猪蹄,往藏獒嘴里塞,嘟囔道:“你吃我的伙食了,给我看几天家。”
张芳胆子也不小,穿短裙的她往上撸一撸裙底,骑在藏獒背上,大白腿养眼又刺眼。
“你们说它能载起来我吗?”
“你过年吃胖多少,压死我家小獒了,快下来。”
“下来下来,骑狗烂裤裆。”
“我里面没穿,没东西烂。”
“骚死得了,过年都三十三了,芳姐你赶紧找一个吧。”
“担心我诱惑你家小松?别动,铁链刮我肉了。”
“哈哈哈……活该谁让你里面啥也不穿的。”
“逗你俩呢,不穿我敢穿短裙吗,你看那王东,眼珠子都要飞过来了。”
“小松回来了,这一整天又跑哪去了,丽丽,闻闻他身上,肯定有什么怪味儿。”
“拉倒吧,我又不是藏獒,小松,这边——”
看到对自己摇摆手的丽爷,刘小松下车跑了过去,工棚下,田丽丽蹲下掰开藏獒的大嘴露出洁白狗牙,道:“白不白?”
“别咬到你,乱摸,洗手去。”
田丽丽不听,上来掰开刘小松的嘴,对张芳梅姐小伞等人展露刘小松的牙齿,“看见没,只要用佳洁士,就算是吃屎的,牙齿照样白。”
我擦!
刘小松对笑趴的一众人竖起中指,拦腰搂住田丽丽,用脑门顶一下她脑门。
“我出门一天,你就皮,是不是?洗手再摸我,刚才摸狗嘴了。”
田丽丽翻白眼,到一旁水龙头下洗了洗,摇晃着白嫩的两只小手朝着刘小松脸上甩水。
李小伞:“陈亮呢?不是说和你一起回来了?”
“嗯,在村里,路过的时候看到凤铃姐姐门口摆着不少鞭炮,他说今年都没捞到放炮,准备买点带回来。”
李小伞:“我去接他。”
刘小松:“去吧,他白天放鞭炮,晚上在你那放炮。”
“滚。”李小伞留个白眼,开着跑出园区。
回家的感觉真好,靠在沙发上,刘小松一动不想动,田丽丽只能扯开他一条胳膊主动依偎进去。
陈双拖着藏獒拴远一些,回来摸了一杯梅姐沏好的茶,哧溜哧溜灌。
张芳:“今早麦姐和麦彤来过,带了不少礼品。”
“嗯,好好招待。”
田丽丽:“郭哥也来过,还有你那大壮班长,说给你打电话,怎么也不通。”
“我设置免打扰了,亮哥这次好悬。”
田丽丽咬下唇,“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估计亮哥以后不会再去525那边了。”
“为什么?”
“嗨,总有人算计呗,活在人家一个个圈套里,多累。”
“哦,这样也好。”
唰!
李小伞的车,重返园区,车速有点急。
工棚旁边车辆急停,副驾驶位置,陈亮放下车窗对刘小松摇晃手机,“上车,范婷婷有请!”
“出事了。”刘小松皱眉,蹭一下起身朝着车子小跑过去,田丽诶诶两声,没追上!
西海市北郊香山,范家别墅区,某大院。
三辆专车亲自来接,将陈亮和刘小松李小伞三人引入老太爷的园子,不过,接应的并不是老头子,而是老范头的长子和孙女范婷婷。
事情有点紧急,来的路上,范婷婷在电话里说了个大概。
下车后,范婷婷在前方引路,平跟鞋踩踏着草坪,哒哒响动,在刘小松三人身后,一群范家人跟随到客厅,齐刷刷停下等待,把急跟的陈亮差点闪个踉跄。
他顿了一下,往身后看看那些急刹车的范家子嗣,比一比的话,任何一个都比陈亮自己高大帅气。
他在看看那些姑娘和少妇贵妇,虽然美而且白皙,但气质上略逊色小伞,陈亮没来由的心情一阵大好。
“跟我上来。”范婷婷在身前引路。
老周在楼梯口等待,等她带着人踏上楼梯,带路朝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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