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见众口一词直指太子，不由得心烦意乱，大喊一声“够了”，把殿下众人吓了一跳，然后心中依旧是怒意难平，气的从榻上站了起来，伸手拿过旁边架上的佩剑，一把将剑拔出，将剑鞘向跪在地上的小黄门扔去，接着右手拿着剑左手撩起袍带气冲冲的走了下来。
至尊下来后将剑抵在杨素颈前：“我再问你一次，此事当真？”
杨素不闪不躲，面色如常：“若有虚言，就让臣生时不得善终，死后尸骨散尽坟茔不存！”说罢反而将身体向前一挺，直迎着剑刃而上。
杨坚见此气势不由得为之一泄，剑也往后一缩顺势就拿开。
可是杨坚心中怒气却没有随着杨素的一番言语就此消却反而更盛了，他伸手从地上把杨素一把拉起来，对着杨素说：“既如此你也拿一把剑，你我二人一同回大兴手刃了这个孽障！”说罢便拉着杨素往殿外走去。
这下吓坏了殿上的众人，一时间纷纷跪在地上叩首解劝，杨素也有些慌神，知道至尊这是气血上涌一时气急，可也不敢怠慢，一手拉住杨坚，另一手奋力将杨坚的佩剑拿下远远的扔在一旁。
这时众人见佩剑已失，纷纷拢上前来将杨坚围起，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首请求他三思。杨坚双手被人掣住，脚下又不得寸进，只能是用脚不停地却踹开挡在前面的内侍们，可是踹开后又有内侍跪爬这往前来，一时间被困在原地也是动弹不得。
杨坚毕竟是已近耳顺之年，等连踹开五六人后，身体已经感到乏累，再踹时越来越力弱，轻易不能将人再踹开了。
这时杨素在一旁劝解道：“至尊要去，臣纵一人也愿随往，只是此时城中恐有太子的党羽，东宫内更多为太子爪牙，倘若事有不谐，宗庙社稷该怎么办，皇后又该怎么办呢？太子是陛下亲子，即使有罪也应该用国法来惩处，哪能因为私愤而随意处置呢？”
杨坚闻言停了下来。
杨素接着补充说：“况且至尊常说诸子友爱，比往朝宗王之间强要多，诸王之间没有相互攻讦龃龉的，可是现在至尊这样做又让诸王怎么自处呢？难道也要让诸王之间相互猜忌互为仇敌吗？蜀王有罪也能善终，太子身份更为尊贵，比起蜀王来罪过也更轻，反而受刑更重又怎么能服人呢？臣不敢阻拦至尊，只是怕至尊一时着恼做下气事，万望至尊三思。”
说罢杨素撒开至尊的双手，进而转到至尊面前跪下不住地叩首。
此时至尊已经被殿外飘来一阵凉风吹醒大半，又听了杨素的这一席话，不由得回想起在北周时的日子。
那时诸子之间也是兄友弟恭，也才有了自己后来所说的那一番比往朝宗室要强的话，可不过十几年便是兄弟阋墙父子相疑，心中不由得泛起了苦涩，那些愤怒的情绪更是半点全无了。
念及到此，杨坚默默地转身回到了殿上，刚才的气势全然不见了，反而因一身疲惫愈发显出老态。
等他颓然坐下后对殿下的杨素说：“传孤旨意，令东宫各率侍官归属各卫，至于东宫的禁卫则改从左右卫中选人番上当值。告诉元旻与元胄，太子在东宫是要修身养德的，左右不需要什么勇士，以后侍卫轮值时选一部分到东宫就可以了，不许故意选派健勇的侍官。另外让右武候车骑将军屈突通在玄武门与至德门间加派武侯，仔细观察观察东宫与大宫之间的动静。”
杨素赶紧伏地领命，此时至尊神情慵懒也没有多言，只是挥一挥手让杨素与诸内侍退下了。
一时间殿上只剩至尊恹恹的坐在那里，不知是在回想过去还是如何。殿外的风吹动着宫幔，左右却一个人也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殿内更是显出一片苍凉萧瑟之境。
孤家寡人大概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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