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小贩
“你笑什么笑？！”魏娈忍不下去了，拉了一把无忌。“你快告诉我，你为何大笑。”
子汐又要训斥魏娈，却被魏王抬手阻止了。
“姐姐，照你的意思只要是‘君’的人，年龄就差不多。以此推之，为‘父’，为‘母’的人也该如此喽。可是有的人年纪轻轻就做了父母，有的人上了年纪才初为人父。若等而视之，岂不悖哉？故此，我笑你。”
“你……我……”魏娈狠狠地跺了下地，皱眉蹙额，犟起鼻子，噘着嘴，无力反驳弟弟。
“无忌，不可欺侮姐姐。”魏王的脑海里闪过腹子和苏子的身影，却没意识到发生在儿子身上的变化。
“父王，儿臣只是顺着姐姐的思维，就事论事而已，并没有欺侮她。”无忌的嘴上尚残留着大笑的痕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了瞄气鼓鼓的姐姐，心中窃喜。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休要再争执斗嘴。”一股突如其来的烦躁让魏王失去耐心，也破坏了融洽温馨的氛围。“寡人已经决定打你们两个前往邯郸，与赵王盟，顺便把娈儿的婚事定下来。至于你的夫君是李相国之子，还是平原君赵胜，彼时再议。你们两个好好准备一下，过几日随寡人去赵国。寡人累了，回去休息了。”
子汐本想挽留魏王，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回去。一向在子汐的宫室感到无比舒适惬意的魏王这次竟不想再多待一会儿，巴不得快点离开。于是，魏王与他的妻子、儿女以一种近乎不欢而散的方式分开了。
“娈儿，你虽是大王的女儿，却也是大王的臣民，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放肆无礼。”子汐的眉毛挑得老高，带着几分愠怒，几分怜惜看着自己的女儿。“无论是赵相国之子，还是平原君赵胜，只要大王点头，你就必须嫁于那人。你，记下了吗？”
“母亲，我……”
“不要再说了！”子汐怀着无比的痛楚冷冷地打断女儿，“此番前往赵国，你更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忤逆大王，否则……”她犹豫了一下，终究狠下心来。“否则你就不要再叫我母亲！”
无忌悄悄地拽了拽姐姐的衣袖，暗示她等母亲气消后再说。魏娈的眼睛不像无忌的眼睛那么大，但同样遗传自子汐。此时她的眼睛涌起一层水雾，她紧咬着下嘴唇才没让眼泪流下来。子汐望着女儿惨白的俏脸，心像被刀子割似的那般疼。
娈儿，不要怪母亲。我们女人家生来就不能像男儿似的主宰自己的命运，但愿你能中意他们其中的一人吧。子汐默默地想着，眼珠始终没动，以一种漠然冷酷地目光逼视女儿，让她接受神秘莫测的天意。
最终，魏娈屈服在母亲的威严下，屈服于对母亲的敬爱。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一双眼睛黯淡无光，静静地转身离开。无忌看看姐姐萧索的背影，又看看冷若冰霜的母亲，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挠了挠后脑勺，因将要去赵国的兴奋和喜悦不知跑到何处了。
接下来的几日，子汐逮到机会就把魏娈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又面无表情地告诫女儿不可做鲁莽冲动之事，在外人面前拂了魏王的脸面。为此，魏娈刻意躲避母亲，就像她躲着魏圉那样。每次训诫完女儿，子汐就感到特别疲倦，特别无力，嘴里好像含着黄连，苦楚难耐。她忧伤地凝望女儿的身影，好几次都流下了无奈，辛酸的泪水。
前往赵国的日期到了。魏王早已安排薛公协助魏圉处理朝政，带着如耳和芒卯等一干大夫，乘坐由六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拉着的豪华马车，前有精兵强将开路，后有寺人仆从相随，浩浩荡荡地离开大梁城，朝着赵国国都邯郸逶迤而行。
一路上，魏王銮驾穿县过郡，自然受到郡县官员无比热忱地欢迎和接待。身为一国之君，魏王每到一处都要洋洋洒洒地做一番长篇大论。官员们交相称好，对魏王说一些阿谀奉承之词。那些官职较小、够资格面见魏王的官员将心思放到上大夫如耳和芒卯等人的身上，幻想着那几个人只要肯收自己几乎耗尽家财购得的稀奇之物，一条直上青云之路就会铺到他们的脚下。
本着士人相互尊重的原则，如耳和芒卯客客气气地接待这些小官员，面带微笑，眼含倨傲。他们一边拒绝，一边命手下人收下客人的礼物，要么对提拔任用之事只字不提，要么含含混混地敷衍了事。小官员怀着忐忑的憧憬离开了，如耳和芒卯贪婪地检查那些礼物，对其嗤之以鼻，让仆从收好。
魏娈自打那天起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心头盘旋着厚厚的阴霾。无忌对姐姐的心事懵懂无知，却知道姐姐不高兴，不开心，说起话来格外小心谨慎，生怕惹恼她。有其母必有其女，魏娈的心与子汐的心一样善良、温柔，她眼见弟弟在自己面前拘谨得很，默默地叹口气，对着弟弟挤出笑容。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抹微笑就像刺透乌云的阳光，照亮了魏娈的内心。未来，婚姻带来的不安和恐惧收起阴郁而可怕的翅膀，隐匿身形。她又成了之前那个阳光灿烂，开朗乐观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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