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马陵之战
“你说得没错，衡将军，墨家确是出了问题，不是之前的那个墨家了。”无忌望着瞿墨萧瑟的背影，摇了摇头。“方才瞿墨先生考校我的武技，我发现一个问题。墨者的技法固然有其独到之处，交手时，队对战双方的心态也十分重要。”看见衡翌的脸上写满问号，无忌便将他与瞿墨交手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公子，末将想到大魏一段不太光彩的惨痛历史。这段历史在某种程度上让驰骋七国的武卒深受打击，差点全军覆没。”衡翌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锐利的眼睛半眯着，仿佛要抹去那场战争似的。“若当年领兵作战的是公子，不是上将军庞涓，大魏军岂会中了孙膑的奸计，兵败马陵。”
无忌知道那段历史。孙膑利用庞涓的骄傲自大，嫉贤妒能，急于立功的心理，采用示敌以弱的方法，诱敌深入，于马陵设下埋伏，万箭齐发，逼得庞涓自刎身亡，十万骁勇的大魏军成了他的殉葬品。他感到悲痛，却不及衡翌。在某种程度上，他利用瞿墨对自己的善意与孙膑利用庞涓的骄傲确有相似之处，皆准确地洞悉对方的心思，并成功地转化为自身的优势。若说有什么不同，显然孙膑更棋高一着，连着让才智皆是上上之选的庞涓上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世上哪里有‘如果’这样物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着眼于现在，放眼将来。”无忌环视燕王的宫殿，抬手指着朴素无华的建筑。“燕国曾像宋国那般积弱，三十年前更是被齐宣王所灭。然自燕王职登基以来，他采纳郭隗的建议，建‘黄金台’，招贤纳士，光揽天下英才。而今燕国联合秦、赵、魏、韩，齐集强大的军队，决意征伐齐国，以洗刷三十多年前的屈辱。我们大魏若有人像燕王这般，秦人必将为这些年的欺侮我们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河东、河西之地一定会回到大魏的怀抱。”
“您就是这样的人呐，公子！”这句话差点从衡翌的嘴中迸出来。他看看无忌尚显稚嫩的侧脸，觉得此时把这么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他的肩膀上未免过于残忍。他克制住自己。“公子，燕国人用三十年的时间忍辱负重，励精图治，寻到打败齐国的良机，我们魏人也可以做到。明天您将随苏秦先生西行，前往秦国。末将以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您可以趁机观察秦国的风土人情，了解秦国的制度律法，结识秦国的文臣武将。”
无忌深以为意地点点头。“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倘若能够在秦国官员中遇到郁郁不得志的‘千里马’，两全其美矣。”他收回远望燕国宫殿的目光，严肃地看着衡翌。“无忌有一件事拜托将军，望将军答应无忌的请求。”
衡翌从未见过如此郑重其事的无忌，以为后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公子请说，末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不是客套话，这是衡翌的心里话。
“在秦国，万一我有饮酒过量的迹象，你务必阻止我，不让我继续喝下去。”无忌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才鼻子下面擦了擦。
衡翌啼笑皆非。无忌公子一本正经，庄重严肃，竟提出这么一个不算请求的要求？若他不是自己发誓效忠的魏国希望，衡翌一掌拍死他的心都有。“末将谨遵公子谕令，一定会劝阻公子，让公子保持清醒。”
无忌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中午了，我也饿了。走，衡将军，我们去瞧瞧燕王为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燕王没有露面，却尽了地主之谊。无忌望了望案几上堆得仿佛小山似的食物，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他是魏王的儿子，在王宫长大，着锦衣，享玉食。按说不至于像个乞人似的，垂涎香喷喷的美食。但是眼前的食物不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还摆出精美繁复的图案，好像匠人精雕细琢的美玉，让人禁不住多看两眼。结果，越看越喜爱，喜爱激起生物的本能，无忌想马上坐下，大快朵颐。尤其令无忌动容的是，案几上还放着一个铜壶。无忌没有走过去，已明白其中盛的是什么。
“衡将军，快过来坐。”无忌当先朝案几走去，一边招呼衡翌。他走到铜壶前，嗅了嗅鼻子，露出陶醉的神情。“清冽香醇，当真是好酒。”他喃喃自语，欲罢不能。
“公子，末将以为，今日不宜饮酒。”衡翌有点担心，忧虑无忌沉溺此中，不能自拔。
“为何？”无忌捧着铜壶，倒满一旁的两个玉盃。“佳酿在此，不喝，岂不浪费？”
“公子，您忘了之前说的话了吗？”担忧让衡翌的声音走调了，他看见无忌顿了一下，望向自己的眼睛充满不解。
“我说什么了？”
衡翌意识到自己冒犯了无忌，有一种负罪感。“您说若您有饮酒过量的迹象，末将无论如何都要劝阻您。”他低下头，不敢看无忌的眼睛。
“哈哈——，衡将军，你可真有趣。哈哈——”无忌肆无忌惮地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了好一会儿，他停下来。“我让你在我过度饮酒的时候阻止我，而不是让你阻止我不喝酒。”他狡黠地扫了一眼衡翌，端起两个玉盃。“衡将军，我们共饮一盃，预祝此去秦国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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