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想
“哦，”无忌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脸上的困惑之色反而更明显了。“瞿墨先生，似乎不对啊。宣太后乃秦王的母亲，而义渠王并不是秦王的父亲，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他竖起两个拇指，做出那个手势。
“这有何不可？女人死了夫君，男人虽然妻妾成群，对这个女人情有独钟，用情至深，他们两个为何不能在一起？无忌公子切莫以世俗的目光看待宣太后和义渠王，他们毕竟不是平凡的普通人呐。”
这一点，无忌甚是认同，但另一个问题立刻浮上心头。“正是因为他们是这种关系，瞿墨先生才觉得我的看法大错特错了吗？照先生的意思，义渠王放你回来，不是因为希望你再次潜入甘泉宫，行刺宣太后？”
“义渠王乃义渠国的国君，宣太后虽一介女流，却执掌秦国的实权。他们结合在一起，只会令秦国愈发强大。纵使敌不过东方六国，也相差无几。所以，义渠王想要宣太后死掉，于他没有任何好处。”起初瞿墨的声音平稳坚定，自信饱满。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几不可闻。“宣太后死了，对义渠王没好处，对义渠呢？”他喃喃低语，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无忌的分析，不无道理。”苏秦插进话来。他拿起案几上精致华美的玉盏，向右转半圈，又向左转半圈，好像第一次见到似的。“芈八子之所以与义渠王私通，固然有爱恋他的缘故，更大程度却是为了拉拢义渠国，稳定秦国的后方。如此，秦国便可以专心致志地对付东方六国了。义渠王贪图芈八子的美色，却也不是个傻瓜。身为义渠国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国君，若说他不想进一步扩大义渠的版图，怕是没人相信。这两个人各怀鬼胎，纠缠在一起，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翻脸，置对方于死地。”
瞿墨深以为意地点点头。“以苏子之见，他们谁会先动手呢？”
“呵呵——，这个问题不是我等应该操心的，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劝宣太后派兵伐齐吧。”苏秦顿了顿，“不过，老夫猜测义渠王和义渠国多半葬送在芈八子手中。”
“此话怎讲？”
“既然义渠王有意除掉芈八子，为何要指望一个刺客？”苏秦放下玉盏，嘴角动了动。“若芈八子认为时机到了，她可不会念及今日之情。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他抬起头，问瞿墨：“你说听到义渠王说‘进攻齐国’，可还听见别的？”
“没有，”瞿墨摇摇头，脸上似有愧疚之色。“我只听到这一句便被义渠王察觉，连忙离开了。苏子，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无忌莫名其妙地觉得不舒服，心里堵得难受。他说不清楚为何听到瞿墨这么说，自己竟然生出这样的感觉。他疑惑不解地看向瞿墨。
“你说。”
“我想去见见这个义渠王，怂恿他，让他劝说宣太后派兵讨伐齐国。如果他果真与宣太后貌合神离，我猜他会做我们的说客。”
“如果他和宣太后的关系只是我们的臆测呢？”
“昨夜他放我一马，想必这次他也不会为难于我。”
苏秦抚着胡须，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方法太危险了，老夫不能让你去冒险。”
“苏子，”瞿墨陡然直起身子，提高嗓门，立刻意识到什么，又压低嗓音。“我们在此耽误得越久，留给齐国的时间越久。一旦齐军从疲惫中恢复过来，提前做好准备，若想打败齐国，恐非易事。即便取胜，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秦国和楚国说不定趁乱打劫，对燕赵韩魏下手。”他的话有些糙，却十分在理。
苏秦轻抚胡须的手停住了。无忌知道他苏秦就要被瞿墨说动了。他为瞿墨担心，为瞿墨感到难过。一个人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生死置于情义之后，他扪心自问，若自己处于瞿墨的境地，他会这么选择吗？
“苏子，无忌公子，”甘封慌里慌张地闯进来，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他顾不上喘气，结结巴巴地说道：“宣……宣……宣太后来了。我……我在去甘泉宫的路上遇到太后，赶紧回来通知诸位大人。”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眼巴巴地看着苏秦，好像在乞求什么。
“甘封大人可知宣太后前来，所为何事？”瞿墨冷不丁开口，他怀疑芈八子是来问罪的。
“甘封不知。不过，甘封在太后的随行人员中发现义渠人的身影。虽然我没有看见义渠王，但他极有可能与太后在马车中。”说到义渠王的时候，他有些不自在，但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苏秦和瞿墨交换了眼神，前者示意后者稍安勿躁，见机行事。“多谢甘封大人告知我等，老夫稍作准备，迎接太后和义渠王。”
甘封讨好似的笑了，说了一句“我去候馆外迎接太后”，像一阵疾风似的出去了。
“若义渠王真来了，认出瞿墨先生，向宣太后举报，我们该如何做？”无忌毕竟年少，不由得紧张起来。
苏秦轻轻地叹口气。“根据瞿墨说的，依老夫之见，义渠王不会那么做。不过，我们也当做好打算。万一义渠王揭发瞿墨的行径，老夫就说老夫派瞿墨进宫觐见太后，有事向她禀告。至于什么事情，到时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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