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莫慌，他们是林城的百姓们。”
魏无忌没有开口，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这些家园被秦人的抛石机破坏的百姓就住在这里？他好像明白肆申和魏勇为何执意劝他不要轻信晋鄙上将军了。
“林城的百姓们，这位是大王的儿子，魏无忌！”肆申朗声说道，但所有人只是木然地望着魏无忌，无人开口。“在下向你们做出了承诺，此刻便是兑现诺言的时候。根据法令，城池遭受攻击之时，若守城将军征用百姓们的木材瓦石，你们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命令。但大王仁德，无忌公子仁厚，答应你们击退秦军，解林城之围后，为你们在原地建设新的房屋。”
百姓们仍没有人张嘴说话。魏无忌踏前一步，距离最前面的一排人只有半臂的距离。“百姓们，魏无忌代父王向你们赔罪！”他做了一个不仅令肆申和杨燊吃惊的动作，也把自己吓了一跳。他冲这些家园被破坏的百姓们跪下了！“大魏没有保护好你们，父王没有保护好你们，大魏有愧于你们！”说完，他弯下腰，趴在地上，将额头埋在灰尘之中。
“请上苍眷顾大魏吧！”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刺破寂静的黑夜，人群中有一个佝偻的身影颤巍巍地跪下来。
“请上苍眷顾大魏吧！”
“请上苍眷顾大魏吧！”
人们一边随老人喊着口号，一边跪下来，张开双手，仰望默不作声的黢黑天空，仿佛那里真的住着无所不能的神明。
百姓们暗合某种韵律的呢喃具有神奇的魔力，听着听着，魏无忌觉得心中好像多了某种东西，却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他情不自禁地像老百姓那样张开双手，仰望天空，以轻柔的声音念着“请上苍眷顾大魏吧！”
百姓们的祈祷使这片天地不再沉寂，却呈现出祥和、神圣的静谧，似乎真的有神明光顾这里，聆听人们的心声。
最终，带头的老人停下来，冲魏无忌行了个大礼。“无忌公子，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是个记挂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好人。为了大魏，为了您，我心甘情愿将家中的木材、瓦石交给大魏军，也心甘情愿地凭公子驱使，为守卫大魏的土地，守卫林城，守卫我们的家园流光最后一滴血！”
老人的声音谈不上豪迈激昂，却具有难以形容的感召力和渲染力。百姓们跟着他表达愿意献出木材和瓦石，愿意为守卫林城拼尽最后一滴血。
下雨了吗？魏无忌抬头望向天空。一滴，两滴，三滴……仿佛珍珠似的玉珠落在他脸上。为什么雨水是热的？他舔了舔嘴唇，还有几许咸涩。他已分不清自己的脸上究竟是雨水多，还是泪水更多了。
辚辚的车轮声由远及近。魏无忌走到老人身边，扶他站起来，扭头看向马车驶来的方向。如果他没猜错，魏勇带领士卒来搬运木材和瓦石了。他又宽慰老人几句，派杨燊前去迎接魏勇。
“末将拜见无忌公子！”魏勇一如既往地礼数周全，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士卒和马车。“末将带士卒来取木材和瓦石了。”
魏无忌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困惑地皱起眉头。“魏将军，中间那几辆马车好像载着东西，何物？”
“回公子，那是肆申先生的朋友捐献的物资，不仅有木材瓦石，还有几筐铁器，以及数担粮食、蔬菜和牛羊肉。”
魏无忌在魏勇的眼中发现满满的笑意，不单单是喜悦之情，还有些微坏坏的笑意。他的脑袋微微地歪向一遍，目光在魏勇的脸上转来转去。
“公子，末将把肆申先生的朋友也带了，他说他有话想对您说。”魏勇眼睛里的坏笑又浓了几分。
魏无忌疑惑地眨眨眼睛，点了点头。“把他带过来，我要向他当面表示谢意。”
“是！”魏勇对身后的士卒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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