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刺杀
房间里安静下来，但沉默马上被杨燊打破。牛奔嗔了一眼杨燊，不是因为他风急火燎，失了礼数，而是责备他为何回来。杨燊没有理会牛奔，径直奔到魏无忌近前。“公子，大事不好了，衡翌将军被圉太子抓起来了！”
“你说什么？！”魏无忌等着杨燊，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杨燊没有再开口，而是垂下头，以无言作答。
“衡翌忠心爱国，圉太子为何抓他？我要马上进宫，觐见圉太子，请他放了衡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否则圉太子不会无缘无故抓衡翌的。我的衣服呢？我的鞋子呢？”魏无忌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却问衣服在哪里，穿上鞋子，却问鞋子在哪里。在心底某个被他刻意忽略的地方隐藏着一个隐秘的想法，他不敢面对。
“公子打算去往何处？”肆申从外面走进来，面色平静，眼睛里却荡漾着浓郁的哀伤和忧虑。
“衡翌被圉太子抓了，我去找他求情，请他放了衡翌。”魏无忌趿拉着鞋向外走，突然眼前一黑，又跌回床上。
“公子？”牛奔和杨燊同时向前。
“我没事儿！”魏无忌吼道，因为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头晕目眩而懊恼不已。
“圉太子不仅不会释放衡翌，明日还要将他斩首示众。”肆申暗暗地叹了口气，在魏无忌瞠目结舌地注视下解释道：“在拜祭大王的时候，衡将军骤起发难，欲击杀圉太子。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武卒出身，武技超群的衡将军竟然脚下打滑，铁剑没有刺中圉太子，只是擦伤了他的胳臂。圉太子呼唤禁军将士，但他们岂是衡将军的对手？镇静下来的衡将军眨眼间就将他们打翻在地，一步步逼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圉太子。”
“衡翌不能那么做！”魏无忌好像看见衡翌将长剑送进兄长的心脏，不禁惊呼一声，却忘了衡翌被抓捕的事实。
“衡将军没能得逞。腹子老师及时出手，挡下衡将军的致命一击。衡将军已是离弦之箭，任何人皆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他与腹子老师战成一团，剑下毫不留情。腹子老师的武技虽在衡将军之上，但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气力和耐力比衡将军差了一些。”
说到这里，肆申停下来，闭上了眼睛。事实上，他已无需赘言，也说不下去了。老迈的腹子成功拦下衡翌，将魏国未来的王从他的剑下拯救出来，自己却被衡翌刺穿小腹，溘然长逝。衡翌被涌进来的禁军团团围住，他见已无击杀圉太子的可能，欲自刎，被抢上前的卫庆击落铁剑。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的魏圉从一名禁军的手中抢过一把剑，在衡翌的大腿上狠狠地刺了几剑，朝他的脸上啐了口唾沫，命人将他关起来，明日枭首示众。
魏无忌眼神空洞，脸色雪白，毫无血色嘴唇的裂开一道狭小的缝隙，从里面挤出持续不断的重复字眼：“他不该那么做，他不该那么做……”
牛奔和杨燊单纯地以为魏无忌因衡翌将被处死而痛心，肆申却知道除了这一点，魏无忌还有责备衡翌的意思。然而，衡翌刺杀魏圉已成既定事实，任谁都不能将其救出来。
“公子，大王派人请您进宫。”
魏无忌抬起头望向站在门口的侍女，软软地说道：“知道了。”
“公子，禁军将士正等在外面。”
肆申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的光。他走到魏无忌近前，压低嗓音。“这个时候，公子最好不要进宫，可以借口卧病在床，回复圉太子明日午后进宫。”
魏无忌的脖子好像生锈了，缓缓地转向肆申。他从后者的眼中看到浓重的担忧，咧开嘴唇，露出哀戚的苦笑。“扶我起来。”他命令牛奔和杨燊。
在牛奔和杨燊的帮助下，魏无忌走到门口。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身对肆申说：“衡翌因我而死，即便前面是刀山，是火海，我也应该去见见他，送他一程。还有，先生，倘若……倘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府上的门客若离去，不得阻拦。留下者，请先生悉心照顾。先生大才，若有机会，请出仕为官，以振兴大魏为己任。拜托了！”他一丝不苟、庄重地对肆申躬身行礼。
肆申了解魏无忌的为人，清楚他的脾气。他什么也没说，冲魏无忌回礼。直到魏无忌消失在门外，他才直起身子。“希望你能平安归来。”他喃喃自语。
牛奔和杨燊吓了一跳。庭院中站着十几个禁军将士，领头的是副统领卫庆。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困惑不解之情。
“末将拜见无忌公子。”接到魏圉命令的那一刻，卫庆有点犹豫，见到魏无忌，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魏圉生性多疑，气量狭小。对此，卫庆深有体会。他隐约猜到魏圉将衡翌行刺之事与魏无忌联系在一起，魏无忌此行恐怕凶多吉少。他追逐名利，甚至抛弃对他有知遇之恩，待他不薄的魏无忌，转投地位和身份更为尊贵的魏圉。实际上，他的心中隐藏着些许羞愧，对魏无忌抱有负疚。他不想亲手将魏无忌送上绝路，却别无选择。“大王请公子进宫，有要事商议。”
魏无忌平静地点了点头。一天之中，他失去父亲、母亲。如今，教授他武技，忠心护他的衡将军也面临斩首的刑罚，他的心脏好像被掰成好几瓣，如死灰，似枯叶。他已没有心力关心和在乎任何事情。即使魏圉赐他一杯毒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下去，不会说一个字。“走吧。”他擦着卫庆的肩膀，走进禁军将士中间，径直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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