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一去都多久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守静看着距离府邸大门渐近的长龙,有些担心,有些忧虑,又有些恍惚,思绪飘荡粘附在师父的那句话上。
你的至亲尚存,可寻之。
那夜的话刻骨铭心,这对已和师父师兄朝夕相处习以为常的他来说并非惊喜,惊喜自己身世昭雪,洗清遗孤苦?反之,却更像是突然闯进他幽闲生活中的一道肆虐,不知多少格局因此摧毁,尤其现在,他从排队侠客的唠家常里,知道了师父口中的苏家究竟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后,愈发不安。
长队行进在临水的廊道上,忽而风起穿廊过,刮拂着守静着身的宽大长袍,木簪挽着发髻,却难免几缕额前余丝垂散在他白皙干净的脸上,鼻子微微皱着,稚嫩且可怜。
“都让让,都让让!”
“死开死开,一群歪瓜裂枣,哼!”
“嘿嘿,二师兄,二师兄,请过。”
一群作白衫打扮的少年个个背剑,腰间束玉,意气风发,他们在不大的廊道里使劲推搡,硬生生挤出一条道来,供一名黄衫青年睥睨而过。
大家本都气极,但在看到他们腰间的玉牌后,竟不约而同选择了隐忍。
南秦衡山剑宗!八派之一!剑道巨宗!
且,今苏家家主的长女,更是掌门嫡传,派势地利再经由实力的一系列比较,哪怕是死生边缘喋血的狠人也只能不发郁气,哑巴吃黄莲。
拳头大,谁就是爸爸!
黄衫青年昂首前行,傲气十足,一张稍显英俊的脸上五官端正,双唇薄锐,紧抿不见笑意,本算得上冷酷夺人,却让那快倒耸入云的鼻孔深深出卖了他。
戴西凌目中无人,背剪双手,做足了高手姿态,他用余光草草审视着应召而来的四海侠客,指顾笑道:“全废物的嘛,一个能打的都有没有。”
那群白衫少年立马恭维道:“二师兄天赋绝尘,高深莫测,实力逸群,日后前途不限量,必然龙榜排前也!”
戴西凌大笑道:“非也非也,某风流倜傥,志在江湖四美,古武境界乃浮云尔,若得其相伴,奏笙歌,翻云雨,此等销魂极乐事,又是莽夫能知闻的?”
白衫少年又齐声道:“师兄真狂士也!俏佳人等梦中人是也!”
戴西凌仰天一笑,继续向前,心里的爽感不断荡漾,没错,就是这个感觉!必须得对我的形象加以刻画,再托爹爹跟百晓生走个后门,大力宣传,为我追求江湖四美打下坚实的基础!
俗话说得好,看人第一先详面,这口口相传的印象可是每个女人都看重的东西哇!
戴西凌得意忘形之际,不由低头阴测测地奸笑了声,抬头时却正好迎上了守静泫然的眼光。
“咦,错觉吧?”戴西凌难以置信,再次勘查证实,真气不见,确认无误,遂大笑鄙夷道:“哈哈哈哈!全猛的啊!庸级下品的菜鸡也想来捞一杯羹?小兄弟,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
守静怯怯地看着他,双手扯着长袍,紧张地摇了摇头。
“听我一句劝,小命要紧,等哪年练到某之境界,再做尝试吧。当然,你也得练得到才是。哈哈哈哈…”戴西凌负手伫立,指摘点评,恣意嘲笑。
之前敢怒不敢言的侠客们也纵声大笑,把受到的憋屈尽数转化,于是千夫所指。
人岂非都是吃软怕硬的呢?
守静听着,看着,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地落下,他不知怎办,只能低头去躲避这一切伤害的刹那,一道熟悉的背影填满了他的眼眶。
“师兄!”他哽咽出声,一声呼唤透出无尽的委屈与恐慌。
李一通嗯了声,反手给他丢了一串冰糖葫芦,却是头痛无比,自己刚经历完一出不识好歹的戏,怎料人畜无害的师弟居然也有招蜂引蝶的性质,可谓同门相类。
凤歌楼离沧浪亭真的很远,李一通人生地不熟,问路行人,幸而沧浪亭苏家老少皆知,辗转几次,尽舒绝顶轻功,才短时间极速抵达。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瘪三正在欺负自己的师弟。
真的很讨厌麻烦事儿啊!李一通暗叹,护在师弟身前,盯着戴西凌,无比认真,拱手道:“师弟尚小,我们只是另有要事。”
“喔?”戴西凌神色怡然,抱臂,饶有趣味的同时,不忘细心观察,衡山剑宗有勘虚法,与破虚法相辅相成,乃前流的瞳术之一,用作辨识古武境界,真真大材小用。
李一通的蓦然出现也没能让他有些许戒备预防,毕竟他能放在眼里,所畏惧的也只有大师兄了,虽牛犊初出茅庐,但练就一身奇法的他,哪怕遇见虎,也可避免有眼无珠的尴尬。
气海真气无存?!这简直是菜鸡中的菜鸡哇!全傻?敢跟我玩!
戴西凌邪笑道:“那你知道某哪个山头的么?衡山剑宗!八大派!掌门之子!未来的龙榜候选,你们这两个野种,衣衫褴褛的样子,还是听某劝…啊!!”
与啊相辉映的是一记清脆悦耳的刮子,将戴西凌未能吐露的浊语打成了杀猪般的凄惨叫,他捧着脸,但不能阻止肿胀的明显扩张,半张脸胖得直欲滴血!
李一通甫听戴西凌说到衡山剑宗时,不由想到那带着几名弟子的奇丑老者,倔强好强的模样,脸上表情丰富无比,紧接着的一句野种却使得他瞬间面寒料峭。
于是抽刀,横扫而出,刀面掌掴戴西凌。
“野种!”
“啪…!”
“啊!”
戴西凌势弱嘴犹硬,于是乎李一通故技重施。
“两侧等高,顺眼多了。”他咧嘴一笑,但弥漫开来的俱是冷意。
“野…野种,你…”
“啪…!”
戴西凌喘息不定,片刻狠话难脱口,于是等来了一记绝杀。
李一通甩.刀抽在他肩上,骇然力道如山崩地裂般震颤着身躯,将其拔离站地,乾坤颠倒似地投入廊道外的水中。
“长点记性,道爷也是你能骂的?呸,糟老头都没骂过!”他啐痰示怒,环视周围严阵以待的衡山白衫弟子,挑眉不喜道:“你们也想长长记性?”
众弟子警戒退后几步,摇头如拨浪鼓。
“还不救他去?”李一通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道:“我们走。”
“是,师兄!”守静拾起两人的包袱,嘴里含着冰糖葫芦,亦步亦趋跟上。
李一通步伐流畅稳定,身形瘦削,木刀随意配带,吊儿郎当里蕴藏着一股视之刺目的伟岸锋芒!
无人胆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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