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仔细了?”
东宫之内,太子妃正在画扇面,绢上已经大致显出了《夜合花图》的雏形,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画上,这样问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回话的人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回太子妃的话,看仔细了,玉清观观主这段时间总是往后山去,也从不叫任何弟子跟着,但又经常差人往后山送东西,想来……是山里住着什么人。”
“嗯,我知道了。对了,太子殿下如今政务繁忙,你的事情还得再延后一些。”
“政事要紧,只是还请太子妃到时候再提醒太子殿下一二,太子妃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太子妃点了点头,“你先去吧。”
一片叶子染完,就听见屏风后面有动静,太子的声音稳稳地传出来,“上次她真是那么说的?”
太子妃忙搁下笔,转向屏风后面,答道,“妾身不敢有瞒,晋王妃确实就是那样说的。”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没多久就见太子从后面走出来,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画了一半的扇面,然后才说道,“你们女眷之间总要多走动走动,眼见着秋社也该到了,你是太子妃,总要做些表率。”
“妾身记得了。”
“刚刚那个人……”太子指了指外面,想了许久,对她说,“他下次再来的时候,告诉他,有一个外放零陵的缺儿,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子说完只留下一句“你慢慢画”,然后就要出去。
“殿下!”太子妃忙喊了他一声。
太子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事?”
“白练……”太子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殿下准备如何处置?可要收入宫中?”
“不用。”太子说完以后没再停留,出了屋子往前面去了。
太子妃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怔怔出了一会儿的神,一不留神扫落了笔,上面的墨迹沾到花上,好好的一幅扇面就这么被墨迹污了,她有些烦躁地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推,靠近外侧的水碟等物都被一股脑儿地推在了地上,成了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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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青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压力有些大。
独孤清和步六孤步番联手她一早就知道,独孤清背后有人她也知道,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背后的这个人竟然是太子。
是国家大事太好处理了吗?太子不好好忧国忧民,掺和这事儿干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可不信独孤清信任她信任到了这种地步,上哪儿都能让她跟着。
“我……我悄悄跟过。”小丫鬟这会儿已经没了之前那样的倔脾气,问什么就答什么。
“你悄悄跟着,他们就一点都不曾察觉?”那两个人都跟人精似的,除非是故意防水,否则不直接灭口都算是仁慈。
“我没有说谎,他们确实不知道,我知道有一条小路,从上面走可以看到街上的情形,每次我见过她之后都会去那条路上等着,有一次我落了东西,想要回去取,无意中听到他们在说东宫……”
“然后你就一直跟着?”这小丫鬟倒是机灵,只是奔错了方向。
“是。”
“如果今天我没有来,而是他们来接你,他们会把你带去哪里?”
那小丫鬟摇了摇头,“既然带到哪里都是灭口,最后去了什么地方,还重要么?”
“自然是重要的,”谢有青坐回到她对面,“说说。”
“我该信你吗?”
“你只能信我。”谢有青笑了一下,“如今愿意给你一条生路的只有我,便是我父兄都不会留你的。”
“漪澜别院。”
谢有青吓了一跳,“漪澜别院?”为了确认心中猜想,她又重复了一遍。
那小丫鬟点了点头,“南阳王妃说,那是京中最安全的地方。”
说成是最危险的地方倒还差不多,谢有青想到了从前听过的关于漪澜别院的秘事,又看了看那小丫鬟,不免又在心中唾弃了独孤清一番。
连灭口都不能灭得痛痛快快,不愧是独孤清。
“如果你到了那里,你会更愿意直接在一开始就咽气的。”谢有青浅浅叹了一声,“你不能再回家了,也不宜再露面,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个假身份,今日就送你出城。”
“但凭王妃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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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青从屋子里走出去,谢有道见状迎上来,朝着里面努努嘴,问,“怎么样?”
谢有青直勾勾盯着谢有道,一直将她哥盯得毛骨悚然。
“你这、你、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谢有道下意识地一激灵。
“阿兄如今还是对独孤清旧情难忘么?”
谢有道闻言一怔,“谁、谁对她旧情难忘了。”他们压根连旧情都不算有。
“她一心要置我于死地,阿兄若是仍对她一片痴心,这兄妹……怕是就做不成了。”
谢有道吓了一跳,“别啊!我就你一个妹子,是,我之前是挺喜欢独孤姑娘的,但那不都已经过去了吗……”
“阿兄是不是还不知道之前我都经历了什么?”应该是不知道的,要不然她这次回来,她父兄应该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我正想问你,早先听说晋王闯了宣德门,后来就被任命为转运使动身去越州了,他为什么要闯宫门?”
看来是真不知道,这事儿被捂得很严,应该是宣和帝下令封的口。
“他闯宫门……是为了救我。”
谢有青将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谢有道还没听完,面上五官就已经扭曲到变形,等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他一跺脚,“好狠的心!”
“我就说那女人缺德带冒烟儿!”斜地里忽然插进来一道声音,直把谢有青兄妹吓了一跳。
是谢家五叔。也不知道谢五叔在这儿听了多久的墙角。
“谢有道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管不住你自己,再天天想着她,你……你就别姓谢了!”谢五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五叔放心,有青你也放心,孰是孰非,我还是分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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