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之位?”
一街之隔的齐王府,齐王拈着酒杯,哂笑一声,“当个储君有什么意思?储君今日立明日废,但凡老子有一点疑神疑鬼,当儿子的就得夹着尾巴,同谁多说一句话,都有谋逆的帽子等着往上扣,你觉得我会在意储君?”
“王爷不宜太急。”关侧妃仍坐在食案边上,慢条斯理地拿小刀削着炙羊,“王爷要名正言顺,总是要坐一坐储君那个位置的。”
“你说……”齐王猛地转回身看向她,“是不是父亲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这么急着召九郎回京?”
他将酒杯放下去,示意关侧妃添酒,“那药下得并不多,便是将来事发,无论怎么查,都只会查出父亲是损耗了身子,龙驭宾天是迟早的事儿;至于太子……只要沾上了玉清观,即便是百官求情,他也得下去。可偏偏父亲召了九郎回来!”
他说到激动处握拳一捶桌案,“这个位置,我要定了,谁挡着我,谁就得死。”
“王爷莫急。”关侧妃将切好的羊肉递给他,“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是对我们有利的,只要王爷沉得住气,徐徐图之,便是十个楚王,也不是王爷的对手。”
齐王接过碟子来,旋身坐在一旁,不甚在意地道,“如今的九郎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对付他,用不着我出手。”
“说起来……白日里王妃来过。”关侧妃看向他,“王妃的性子太直了,要我说,这样的时候,王爷该用一些非常手段来约束王妃。”
“比如说?”
“禁足。”
齐王摇了摇头,“她也算是我这府上唯一鲜活的人了,何必要将她弄得死气沉沉的?”
关侧妃没有坚持,只浅浅一笑,“王爷对王妃用情至深,便是我也羡慕呢。”
“等这件事成了,我自会放你离开。”齐王说到这儿忽然换了话题,“一直还没有问过你,你喜欢南边还是北边?”
“哪边都好,王爷若是有适合的地方,我便听王爷的。”
“去哪里还是要合你的心意,旁人选的地方再好,你不喜欢,那就是牢笼。”齐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重新说回正题,“信可有送出去?”
“送出去了,再有几日应该就能送到,只是……”她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毕竟都是大虞的将士,一旦开战,怕是没有几个能回来——”
几乎是在同时,门忽然开了,屋内的人一惊,却见是崔恬恬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齐王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却在下一刻恢复了平和的表情,问道,“怎么这样急?”
“我!”崔恬恬刚要张口,目光一转,在看到一旁坐着的关侧妃以后,原本眼中的光亮一瞬间暗下去,随即带上一层失落,“我……”
“不想在这里说?”齐王站起身,带着她往外面走,“那就边走边说。”
一直到出了门,崔恬恬才稍稍缓和了一点脸色,她转头向着里面看了一眼,小声问道,“可是关侧妃还在里面。”
“无妨。”齐王看着她的眼睛,一眼就拆穿了她,“恬儿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崔恬恬攥着衣角,声音弱下来,“谢姐姐是被冤枉的,王爷你能不能……放了她?”
“你是在为晋王妃求情?”
“不、不行吗?”崔恬恬有些心虚,但又立即挺直了腰,“我同谢姐姐要好,谢姐姐的事情,自然就是我的事情!王爷又为何一定要抓着谢姐姐不放呢?”
“你还小,这些事情你很难理解。”齐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夜深了,你先回房去,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回去陪你。”
“我不!”崔恬恬非常硬气地拒绝,“你若是不答应,就、就别进我的门!”
“真的?”齐王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好啦,你还真要为了一个外人同我闹别扭?听话,回去。”
之后他向着匆匆赶来的秋生说道,“让你来是叫你照顾主子,你是怎么照顾的?”
秋生立即半跪下去,“王爷恕罪!是婢子失职。”
“既然知道失职,明日便去领二十鞭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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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忽然变了天,狂风暴雨简直能把庭中花木折断,谢有青翻了个身,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在想什么?”顾行舟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他将她揽在怀里,轻声说,“可还是担心之后的事情?”
“没有。”她窝在他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之前他们在“储君之位”这个话题上并没有停留太久,因为他在犹豫。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不希望他卷进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中,那个位置看上去至高无上,可只有真正坐上去,才会懂得其间的寂寞,而到了那个时候,帝王的猜疑,总是会随着时间而增长。
哪怕说过初心不负。
这样想着,渐渐也就随着风雨声进了梦乡。
清早仍在下雨,只是相比于昨夜,雨势小了许多。
谢有青睡得并不实,外间的窗子似乎没关紧,又一阵风吹过,带的窗子也跟着“吱呀”了一声。
她睁开眼,又微微支起身,仔仔细细地看顾行舟的睡颜。
他睡着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干净的不谙世事的少年,只是这会儿眉头微微锁着,想来是梦中也有忧思。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贴向他的眉心,试图替他将折痕抚平,指尖才堪堪贴上去,他就醒了。
因是初醒,眼神还带着朦胧,他转过脸来,又慢慢抬手捏住她的指尖,声音微微地哑,“醒了多久了?”
“不久。”她抽出手,又将他的手拉下去,“外面在下雨,今日不宜出行,你再睡会儿。”
他转过身来面向着她,“我们一起睡。”
“好。”她重新躺下去,挨近了他,虽然这会儿一丝困意都无,但若是这样和他待在一起,她就觉得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但有人明显是故意要破坏这样的气氛,蒋成的声音如一道炸雷,“殿下!殿下快醒醒!郭港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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