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日勒在成婚第二天来这里看过她，面上带着疲惫，像是没有睡好。
“还是你这里好。”扎日勒径直躺在榻上，又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将军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她放软了调子，“若是被夫人知道了。”
“先不说这些好吗？”扎日勒睁开眼，近乎乞求地看着她。
“好，我不说。”她应道。
他来的时间不久，只同她说了几句话，虽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她的心中涌起波澜。
前不久步六孤不散与顾行舟打了一仗，塞北兵败，如今南边又来了使臣，点名要接帝后和谢有青回去，这一次步六孤步番不如从前硬气，他答应了。
“谢有青……也要回去了？”她太吃惊了，以至于她在扎日勒面前表露出了少有的好奇。
“是啊，”扎日勒只点了点头，又有些可惜地道，“还以为她不会再回去了。”
之后又同她讲起将领之间流传的八卦，说步六孤步番一直近不得谢氏女的身，说白了还是舍不得。
步六孤步番竟然能忍到现在，而他竟然肯放人……
她还是有些震惊，又追问了一遍，“当真？大汗当真要放人？”
“是啊。”扎日勒叹了口气，“我们打了败仗，就失去了谈判的资格，除了放人，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那……他们何时启程？”她忽然想看看谢有青，她想知道……谢有青如今会变成了什么样子。
“明日就走。”扎日勒说，“日子定的急，使臣原是打算今日就将人带走的，但大汗还是多留了一天，说是请南边来的使臣观赏观赏塞北风光。”
不过是托词罢了，她不无恶毒的想，若步六孤步番随便找个什么替身送回去，路途遥远，使臣们又不辨真假，带个冒牌货回去，就算顾行舟发现不对前来要人，也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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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离开的那天，她也跟着出门去看，路两边围满了人，她没有去留意他们说了什么，而且就算留意了，她也听不懂。
卢七在她身边小心地将她与其他人隔开，她抬头看到他的下颌，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
卢七的反应有些大，他下意识想要推开，但周围全都是人，他的去势很快就碰到了阻碍，她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忽然又拉住了他的手。
反正这里也没有人认识她，她一使力，迫使他靠近她。
“夫人，这不合规矩。”卢七尽力在抗拒。
“规矩是人定的。”她认认真真看着他的眼睛，“七郎，给我一个机会吧，还是说……”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你其实一直都很嫌弃我。”
“没有。”她听到他说。
回去的路上，她偷偷去勾他的手指，在得到他的回应之后满意地笑了笑，虽然他在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以后立刻飞快的撤回了自己的手。
人的下意识动作总是不会骗人，她知道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理由，至少……他不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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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七终于肯回应她。
这样想的时候是在午后，午后阳光慵懒，她歪在榻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人。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她想。
扎日勒被新娶的夫人绊住了脚，倒是顾槿寻了机会来看过她。
“将军夫人没有为难你吧？”看着应该是没有。
顾槿摇了摇头，“她能为难我什么，扎日勒有不往我这边跑，再说……横竖我的两个孩子又威胁不到她那儿去，倒是韩氏……”
她先前听说韩氏生了个男孩儿，扎日勒因着这个孩子的缘故，也时常往韩氏那边去。
“韩氏怎么了？”她忽然想知道。
顾槿叹了一声，“不管是塞北还是中原，主母若是看妾室不顺眼，使的法子也都是一样的。”
韩氏被发卖了出去，她的孩子孤零零留在将军府中，将军夫人下了命令，不准那个孩子出现在她眼前。
这无疑是一种煎熬，孩子总是无辜的，就算是庶子，将来也是要学习骑射，要识字，但现在……这些可能全都没有了。
“那扎日勒就不管吗？”
“他管不到。”顾槿古里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他怕他的夫人。”
扎日勒惧内么……倒也不是不难想，若真是遇上河东狮吼，被管的人也心甘情愿。
这对她也好，至少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来，这便给了她足够的喘息。
“说到底还是谢有青命好。”顾槿说到这儿忽然感慨，“同样都是一路被俘虏，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两边的皇帝都对她死心塌地，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魅力。”
说到这儿忽然又点了点头，“那也是应该的，我若是男子，我也想娶她。”
“他们这会儿……应该快到南边了吧。”她在心中大致估摸着路程。
“也许吧，横竖是没什么消息，不过就算是到了，也同我们没关系，我们这辈子，就只能在这里苟延残喘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像是有人在偷听，又不小心踩到了什么。
“谁？”顾槿忽地推开窗子。
外面没有人，之前她将侍女也都赶得远远地，自从婉儿没了以后，她再也没留过谁在身边贴身伺候。
“或许是风吧。”顾槿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小声嘀咕了一句。
之后便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一脸贼兮兮地八卦，“你和那花匠……如何了？”
她的面上忽然攀上红晕。
“成了？”顾槿问。
“没有……”她摇了摇头，又强调一声，“他不是花匠。”
“也就只有你还当他是卢七公子。”顾槿深吸了一口气，“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和他之间……别太过，扎日勒就算往后再也不来看你，也绝不会容许你另选他人。”
“随他吧。”她满不在乎，“我还没有为什么人任性过，这次……就当做是我任性一把，哪怕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顾槿走得匆忙，最后又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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