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感觉到了楼上窗户帘子的拂动?答案是肯定的。我能感觉到一种让人发麻的目光沿着小路一直盯着我。我很高兴已经抵达了前门,把箱子顶在门框上,好不容易才按响门铃。然后,我站在那里,重压之下的双臂不停地颤抖着,面前的彩色玻璃板、灯盏和它的火焰被一条绿色的丝带环绕着,火焰抖动、摇曳着。我的膝盖颤抖得厉害,如同远处的车轮在鹅卵石路上的震动一般,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下午好,先生。”有人说。
这人是谁并不重要,她轻言细语,戴着一顶花边帽,额上有一个小疙瘩。越过她,我能望见走廊,卢西恩·达尔内正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刚下到楼梯中央,地面忽然晃动起来,像是起了锚的船在暗黑的大海中摇摆不定。
不知为何,我仍旧稳稳地站立着。当达尔内——卢西恩——不,当达尔内拿走箱子,领我去另一间屋子时,我鬼使神差地紧跟着他,每一步都努力地保持着平衡。我甚至听见自己在回他话,但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也不清楚自己回答了什么。我坐下来,眨着眼睛,让视野恢复清晰。我坐在一张擦得铮亮的桌子旁,那是一张椭圆形的乌木桌,像镜子一样闪闪发光。房间很暗,虽然户外有灰暗的光,但墙上的油灯已经点亮了。燃着火的壁炉是生肥肉的颜色,墙纸的颜色也比较深,点缀着深紫红色的花。在房间的另一边,靠墙处有一个高高的玻璃柜,里面装满了古玩物,我眯着眼睛,想要在光线下看清楚它们是什么。一缕羽毛、钟形玻璃罩下的一只蝴蝶、巨大下颚骨上一个无形的微笑……我耳边嗡嗡作响,就像有人用手指在玻璃边缘划来划去,但声音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父亲马上就下来了,你要喝点儿什么吗?一杯雪利酒可以吗?我们刚吃完午饭,晚饭可能要等到晚上八点。”
“谢谢。”他转过身来忙着倒酒,这时,我才放松了下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腿紧紧地贴在一起,以免膝盖发抖。他不记得我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好像瞧不起我似的。可现在,他没有认出我来,他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仇恨,没有愤怒,也没有会伤害我的东西。有的只是脸上轻蔑的表情,但那是他的习惯,与我无关。
“来。”他把一杯酒放在我面前,我注视着他的眼睛。
“谢谢。”我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要平稳许多。
我啜了一口雪利酒,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了下来。
“我想这些是给父亲的吧?”
“是的。”我本不应该让他打开箱子,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他就已经弹开锁扣,将箱子打开了。他拿起四五本书,看看书脊,然后故意不屑地将它们一本一本扔回箱子。他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德·哈维兰收拾时隐约被我瞥见的那一本,浅色的封面上点缀着如灰烬般的金红色斑点。但最后,他更加用力地把它扔了回去。他审视它们时,我趁机观察他。他变了,眼睛下面的阴影消失了,脸颊也丰满起来,泛着红晕,想必要不了多久他的气色就会更好;只不过他的眼神变得呆滞,仿佛是弄脏了的玻璃。但总的来说,他长得很英俊,简直与我在瑟勒迪斯家见到的卢西恩·达尔内判若两人——那时的他面容消瘦,让我噩梦连连。
我听见门开的声音,另一个声音说:“你一定是德·哈维兰的副手。”我准备站起来,但是门口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摇了摇手,对我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请坐,年轻人。”他径直从他儿子身旁经过,拉着我的手,他的手虽然干燥,但很温暖。现在,他离我很近了,看得出他并没我想象中那么老。尽管瘦骨嶙峋,头发花白,但他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很难想象他是达尔内工厂帝国的头目。“真了不起,”他说,“你看上去还是个男孩子,就已经为德·哈维兰卖命了,这么有出息的年轻人实在不可多得。”
卢西恩指了一下门口:“要我……”
“不,不用,留下来。”老达尔内盯着我,好像试图弄清楚我的心思,“他不能亲自来,真是太可惜了。我知道拉特沃西勋爵在我眼皮底下把他挖走了,没关系,没关系,见到你也很高兴。”
“我相信他希望自己能来。”
达尔内先生语气轻松柔和地说:“哦,胡说,胡说。不管怎样,德·哈维兰一定有告诉你——坐下,卢西恩——我们可怜的尼尔,以及她的痛苦……”他伸出一根手指,“没有必要在我儿子面前提起她的痛苦,他太娇嫩,”——天啊,我是在想象卢西恩紧咬嘴唇的场景吗?——“听不得别人的痛苦。但是,要是尼尔能再次快乐起来,我会很高兴。”
“德·哈维兰告诉我你有一个仆人,需要……”
“没错,没错。”他点点头,让我避免尴尬,“我想平装就可以了。你知道,她是个普通女孩,不是特别聪明,但我们都很喜欢她。你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没有。”卢西恩边说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然后一口饮下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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