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荣王吐了口黑血，又昏了过去，眼看就要不行了！”随着福瑞一声惊呼，营帐大门打开，就见他踉踉跄跄跑上前，险些跪倒在地。
璟帝头也不回径直朝隔壁营帐走去。
甫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药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鼻而来，太后还有皇后早一步闻讯赶来，此刻正站在床边手执锦帕掩面落泪，璟帝见状不禁皱眉，难道小殊他……
“孙邈，到底怎么回事！”瞥见站在一旁满头是汗的孙太医，璟帝指名道姓大声喝道。
“回禀陛下，荣王这两日病情反复，迟迟不见起色，不知为何体内奇毒竟是会无故发作，微臣……微臣也无济于事。”
“无济于事？小殊他才十九，说什么无济于事！给寡人继续医，一定要把他医好！”
“是。”孙邈强撑着发软打颤的双腿，回到床前给他把脉，脉象微弱时有时无，内息紊乱不续，心下一声叹息，双手无力垂于身侧，闭上眼睛暗道荣王这次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回，荣王府怕是又要挂上白绸了……
就连老太医都束手无策了，太后只觉心底拔凉，声音哽咽，“皇上，小殊这孩子苦了一辈子……如今这般，荣王府当真是再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了，哀家……哀家……”
“母后！”太后一时气急攻心，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闭，昏厥过去，璟帝快步上前，同皇后一左一右扶着她，环顾四周，“太医人呢！孙邈！”
秋猎事大，宫里最大的主子也基本都出来了，自是带了有足足半个太医院的御医随行，可如今竟是只有孙邈一人在照看荣王。璟帝只消稍作思考就能想得到，现下其余那些人，可不就在贤太妃那里侍疾？他们还知不知道这宫里到底是谁最大！
“陛下，陛下！”沈清影执起袖摆抹了把泪，朝璟帝方向跑去，“臣女心悦荣王，此生非荣王不嫁，恳请陛下赐婚。”
她其实一直蹲守在床前，只是因着方才场面混乱，太后站的地方又刚好挡住了她，以至璟帝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话人是谁。
沈清影跪在璟帝跟前，眼眶通红已然是流了不少眼泪，见璟帝不说话，再度开口，“陛下，人人都说荣王有活到二十五岁的命理，臣女信！然臣女亦有陪他活到二十五岁，共度此生的决心。”
“清影，你可要想清楚了，小殊他如今这副样子……”怕是根本活不过这些时日。皇后拧眉望着眼前言辞恳切，态度决然的女子，泪眼婆娑却不失果决，透过这双眼睛，就像是看到当年含烟奋不顾身要嫁给小钰衣冠冢时的情形，也曾如此决然，同样两个如花之季的少女，同样让人心痛。
“陛下，娘娘，江湖儿女，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荣王为救臣女而受伤，如今臣女这条命都是他的，便是以身相许，又有何妨！”
“清影，你当真是这么想的？”璟帝终于开口，看着眼前这小姑娘脸上坚毅的神色，眸光渐沉，仿佛他若是不同意，便是嫁给一个牌位的事，她也能做得出来。
“皇姑父，清影愿意。”听璟帝唤了她一声清影，沈清影心下了然，此事已成大半，二哥那边该也是进行得还算顺利。
这一声姑父，璟帝倏地想起还在宫里的沈云裳，云裳不希望清影嫁给小殊，此事便不能由他开口允下，面色不禁一沉。
此时站在营帐外的镇北侯夫妇还有沈峤，迟迟未踏入营帐，只因沈清影方才一席话，只字不落尽数传入他们耳中。
侯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儿，再看那边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慕容殊，宫人端着血盆自他们身边匆匆走过，冷若溪忍不住伏在沈烈肩头，含泪轻唤，“晚晚……”
“清影，你可知今日姑父若是给你们赐了婚，往后，即便是小殊不在了，你也要终身担起荣王妃的责任？”
荣王府异姓王府，亦是上皇室玉碟的皇室宗亲，嫁给亲王的王妃终身都不能改嫁，嫁给荣王亦然。
“清影知道，倘若慕容殊不在了，那沈清影便会替他守一辈子王府。”一抬眼，众人只见她那双桃花眼里噙着泪花。
余光瞥见沈烈一行人，璟帝出言问道，“沈烈，对于清影的意思，你怎么看？”
沈清影闻言身子微颤，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只怕看见娘亲落泪她会忍不住心软。
久久不得回应，众人心下了然。镇北侯是多爱妻女，众人皆知，当初为了沈清影一而再，再而三拒绝陛下的赐婚旨意，如今陛下却要他亲手将女儿推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又怎么舍得呢？
璟帝也不急，此事有多难，他也知道，如同沈烈不忍他夫人伤心，他也不愿惹云裳不悦，但眼下这个开口的人，必须也只能是他。
就在众人以为沈烈宁可放弃兵权也不会开口同意的时候，就听镇北侯低沉的嗓音似是有些哽咽，“微臣曾求得陛下首肯，许爱女婚嫁自许之一诺，现如今晚晚既得意中人，微臣自当……自当……红妆送嫁。”
堂堂镇北侯，只那么一瞬，似是骤然间老了不下十岁，再看站在门口的三个人，皆是垂下眼眸，再不言语。
爹……沈清影自知慕容殊没事，如今这一切也不过是他们的谋划，可在听到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陛下，倘若只有冲喜这一个法子才能救醒殊哥哥，婉欣也愿意，婉欣定能做的比沈清影更好。”言婉欣突破重重桎梏，冲进营帐，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刘嬷嬷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无论如何，她都要嫁给她的殊哥哥。
“啪啪”两声，言婉欣突然顿足不前，捂着脸满是不解，就见沈清影又一巴掌打在自己另外半边脸上。
众人皆是一惊，就听沈清影一字一句道。
“第一个巴掌，是替慕容殊打的，第二个巴掌，是替本小姐打的，这第三个巴掌，是替皇甫昊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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