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欢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就是那小人，而柳洛芊就是如兰如松的君子。
这么好的妹子，错过了当真可惜。
将绣品放回盒中收好，褚南欢敛起笑容看着柳洛芊认真道：“柳姑娘既有此心，就没想过收几个学徒开个绣坊？既可以让手艺流传下去，又可以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开得好还能赚到银子，岂不是一举三得？”
柳洛芊已经见识了褚南欢的豪迈气魄，此刻听到她提出这么个想法，虽有些拘谨，可眉眼间却露出了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低着头嘟囔道：“女子怎可抛头露面？”
嘴上虽这么说，可柳洛芊的神色看起来分明就是不赞同这句话，说完之后紧紧抿着嘴唇，似乎还挺抵触这种观念。
褚南欢越看越觉得这妹子讨人喜欢，真想拉着她出去好好看看外面的广阔天地。
“两位郡主亦是女子，不照样领兵打仗不输男子？”
“那不一样！”柳洛芊急忙抬头，随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便又垂下头去，有些沮丧地说：“郡主自幼习武，当作男子教养。可母亲从小教导我要贤良淑德、恪守女子本分，终究是命运使然，违拗不得。”
褚南欢能够理解柳洛芊的心情，像她这样的女子自古以来还少吗？
只是若想与命运抗衡，必然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这妹子能够承受得了吗？
“五十而知天命，柳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就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褚南欢打趣地说。
柳洛芊也忍不住掩嘴轻笑，“让褚姑娘见笑了，不是洛芊吝于相授，只是我连这院门尚且都出不去，又该如何教别人？”
的确，若是出不去门，这事儿可就难办多了。
总不能让那些女子都来柳府学习吧？而且绣坊也不能开在柳府里啊！
“姑娘昨日为何能出门？”
“昨日是因为母亲带我去姨娘家里看戏，我好说歹说才求了母亲让我出来逛逛，谁知还闹出了笑话。”
柳洛芊出门一趟很是不易，家丁奴仆寸步不离地围在身边，本就没有玩尽兴，不想在府门前还扭了脚。
这下她母亲可有的说了，又是嗔怪她贪玩，又是抱怨她马虎，找了一堆理由让她待在家里修身养性。
别说现在脚扭伤了行动不便，就是没扭伤一时半刻也不可能再让她跑出去玩耍的。
柳洛芊自幼便被教得听话乖顺，父母面前头都不敢抬，更别说让她违逆父母之命了。
可褚南欢好不容易才给那些女子找到一条出路，怎可轻言放弃？
若是父母之命不可违，那她便从柳大人和柳夫人那里下手！
寻思一回问道：“姑娘平日里可有关系亲厚的玩伴？”
“有啊！”柳洛芊点点头，“仪监司郎中陈大人家的二小姐陈粟瑶和我关系最为亲密，还有原户部尚书孙大人的外孙女刘春绮、盐运司主事王大人的千金王紫墨、按察司......”
“柳......柳姑娘......”褚南欢听得头都大了，忙开口打断柳洛芊，“我知道了，我就是想问，平日里姑娘可以出府拜访这些好友吗？”
“可以啊！如果她们举办诗会、春宴什么的，会下帖子邀我去的。”
噢——明白了！
想让柳洛芊出府，得师出有名！
只是......她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名头啊！要想下贴，也得以赵煜晗的名义下！
且不说柳洛芊这边儿有什么问题，赵煜晗那货会同意吗？
褚南欢转念又一想，帮他摆平麻烦，他凭什么不同意？
于是决定回去后好好和赵煜晗商量一下。
主意已定，褚南欢便打算回了去。
柳洛芊一再挽留她用了午饭再走，还命人备车相送，却都被褚南欢拒绝了。
“今日与柳姑娘相谈甚欢，等姑娘脚伤好了再来拜会，这谢礼先寄存在姑娘这里，改日我再来取。”
柳洛芊见褚南欢执意如此，也不好强求，便答应下来，命那年长的婢女将她好生送出了府。
走在回府的路上，褚南欢从未有过的兴奋和喜悦。
这种有了目标有了计划，还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仿佛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一切都会按照心里所想那样进行。
可有句话叫做乐极生悲，正适合此刻得意忘形的褚南欢。
她只顾着摇头晃脑地往前走，却忘了在一个路口要向右拐了，直到看见许睿带她去过的那家糕点铺子，方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都走到这儿了，便进去照顾一下他们家生意吧！
褚南欢走进巧喜斋，决定好好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好吃的点心，可这么多品类，该从哪里看起呢？
此时顾客不算多，都在等待提前订好的点心出炉，所以店里的伙计掌柜并不忙。
见褚南欢贴着货架一个一个地看，掌柜便放下手中的账簿，走过来热情地招呼道：“公子，以您这看法，还没看到后边儿，前边儿的就已经忘完了。您喜欢甜口还是咸口啊？”
褚南欢本来不怎么喜欢别人给她推销商品，可听这掌柜说话诙谐，又称她为‘公子’，不由心情大好。
于是背着手挺直胸脯粗声说：“咳！甜的，越甜越好。”
“噢，那您喜欢酥脆的还是软糯的？”
“呃......软糯的吧！脆的也还行！”褚南欢的选择强迫症有些犯了。
“那您想要带馅儿的还是不带馅儿的，带馅儿的话是要豆馅儿的还是果仁儿的？花浆的还是果泥的？不带馅儿的话......”
“停停停！”褚南欢赶紧打断那掌柜，心说等他说完怕不是天都黑了，“您这口才不说书可惜了，我就买个点心，不用这么细致。”
掌柜咧嘴一笑：“嗐！公子瞧您说的，咱们不是想着让您买到最可口的点心嘛！”
话是这么说，可这种事哪能按部就班地来？买东西不就买个缘分吗？
要是买东西都得通过选项选择，那她这辈子都买不到令自己满意的。
掌柜的见褚南欢一脸为难的模样，转转眼珠说道：“不如这样吧！因我们巧喜斋包揽了五岳各处的糕点品类，公子就说说您是想吃点儿家乡味儿，还是想吃点儿其他地方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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