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看向厉霆琛的时候，老爷子又凶了起来：“你是不是忘了你跟我说过的话？你不是说要跟林落落一刀两断的吗？现在这样算什么？年纪轻轻的，藕断丝连！要断就断干净了，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吗？”
当然不是，老爷子教厉霆琛的从来都是要懂得取舍。
可那是生意，感情的事自然不一样。
厉霆琛低着头聆听老爷子的教诲，准备等老爷子发泄完了，自己再把一切和盘托出。
就听老爷子继续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厉家的继承人，是厉氏的总裁，你还有小西这个儿子！天天跑去围着一个女人转，像什么样子？！”
这么训了一通，老爷子心里那口气本来已经顺了一些，又见厉霆琛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那儿，腔都不开一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于是一拍茶几骂道：“哑巴了？不会说话了？”
他以前很少会这么生气，尤其生气的对象还是厉霆琛。
毕竟厉霆琛可是他最中意的孙子了，以前连重话都不会说一句。
可是这一两年，厉霆琛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做出来的事情也越来越荒唐。
厉霆琛听见老爷子的话，这才抬头，往老爷子看了过来，平静的陈述事实：“爷爷，落落怀孕了，我的。”
他说得平静，语速不快，声音也不大，但是客厅里却陡然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
老爷子的脸色变了，厉小西的脸色更是“唰”的一下就变了。
怀孕了？
林落落真的怀孕了？
现在林落落刚怀孕，厉霆琛就连他消失了几天都不知道，那以后厉霆琛会不会像那些二婚的爸爸一样，对自己原配的孩子一点儿都不好？
自己会不会真的成为地里二三月就没了娘的小白菜？
越想越觉得凄惨，厉小西的眼泪没忍住，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衣服上。
老爷子自然是顾及厉小西的情绪的，赶紧把厉小西搂在了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了两句，之后才对着厉霆琛问：“你就知道那个孩子是你的？”
这种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带着几分侮辱性的。
不过老爷子对林落落一向就不满，现在能说出这种话来，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是我的。”厉霆琛肯定道，“日子对得上，那个时候我跟落落……”
老爷子不耐烦地打断道：“什么日子什么对得上，你们那个时候怎么了？小西还在这儿呢，说话也不知道避着点儿孩子？！”
又把厉霆琛训了一通，老爷子拍拍厉小西的肩，秒变脸温声道：“小西，你先回房间去，早点儿睡，什么都别想。”
厉小西坐在原地，双手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一动不动。
这孩子从小就没有妈妈，已经受了不少委屈了，现在又看见他这样，老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揪起来了，说话就更加柔和：“你放心，有太爷爷在呢，不管发生什么事，太爷爷都一定会护着你的。”
厉小西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老爷子。
他一双眼睛里包着眼泪，水汪汪的，看得老爷子心都快要疼死了。
等厉小西回房间以后，老爷子才对厉霆琛道：“你给我过来！”
厉霆琛过来了，在老爷子面前站着，一动不动。
老爷子半点儿也不心软，抡起拐杖就打在了厉霆琛的小腿上。
实木的拐杖打在腿上很疼，像是打到了骨头似的，厉霆琛却愣是没哼一声，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老爷子是从小把厉霆琛带大的，厉霆琛是个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从小就是个不喊苦不抱怨的性格，也最执拗。
叹了一口气，老爷子问：“你真的决定了要跟她在一起？”
“嗯。”厉霆琛重复道，“爷爷，她怀孕了。”
林落落怀了他的孩子，他于情于理都不能把林落落丢在外面不管她。
可即便这样，老爷子也有自己的打算：“就算是怀了孩子，以后等她生产了，把孩子抱回来也就是了。”
他的心里自有一番计较，还跟厉霆琛分析起来：“林落落这个女人……背景太复杂了，为人也不简单，没有一点儿家世不说，心机还不小。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做我们家的人。”
厉霆琛却不赞同，争辩道：“那怎么行？孩子怎么能没有妈妈？”
他一说到这个，老爷子就扬眉道：“怎么不行？小西不就没有妈妈吗？”
说起这个，厉霆琛又忧伤起来。
当年他觉得老爷子的考虑有道理：为了不让那些世家名媛打他的主意，借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来接近他，所以先找人代孕，给他生了个儿子。
这种办法是断了他几年桃花，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也不会不知死活的在他身边转，可是这些年，厉小西的日子却也很痛苦。
外人看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吃穿住行，什么都不用愁，可是他心里的孤独和渴望，又有几个人能知道？
厉霆琛一个大男人，不会带孩子，也让厉小西受了不少委屈。
现在他又有了一个孩子，难道还要让这个孩子也跟当初的厉小西过一样的生活，吃一样的苦吗？
没有听见厉霆琛的话，老爷子就当他是同意了，点头道：“就这么决定了，林落落那儿你不用再过去，我会找人照顾她，等孩子生了以后抱回来，小西也正好有个伴儿。”
如此做了一番安排，老爷子也终于冷静了下来，起身要往楼上走，同时对厉霆琛道：“行了，你也早点儿睡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了厉霆琛的声音：“爷爷，您觉得小西这些年开心吗？”
老爷子一怔，似乎没有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转过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厉霆琛跟老爷子对视着，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老爷子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年纪大了，皮肤变得松弛，一皱眉的时候，额头上的纹路就特别明显。
厉霆琛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爷爷，原来已经老了这么多。
他还记得小时候跟在爷爷身边的模样，那时候爷爷还很年轻，根本用不着拐杖，腰杆也从来都是笔直的，连白头发都没有几根，走到哪儿都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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