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哭了。”陆蒙最受不得她委屈的模样，尤其是红着眼默默落泪的神情，像足了和自己闹别扭时的周又宜，陆蒙只觉着心被一只软软手紧紧的握住，即软和又微微地有些发疼，“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办。你只放心养着。我断不会叫你这样委屈的。小倌儿是咱们的儿子，我是一定要抱回来的。待你出了月子，我就和祖母说先抬举你做姨娘。等你养下个和你一样的俊俏的女儿，你就是我的侧妻。”
郑妥娘娇羞一笑，拨弄着陆蒙的衣带，“恁我若生不出女儿来呢？”
“有没有孩子，你都是我心里唯一的妻。”陆蒙温柔地亲了亲郑妥娘光洁的额头，眸光痴痴地落在她的面容上，却不知瞧的是谁。
郑妥娘全不在意他的眸光，娇柔地倚在他肩上，柔软的小手轻轻抚着他火热的胸口，吐气如兰，“我一个倡门出身的女娘，怎配做你的侧妻。你待我的心，我自然知道何必要哪些虚名。况且……”郑妥娘黯了眸光，“侧室可是要见人的，就我这个模样人，不是给你招祸事么。”说着，握了陆蒙的大手，“我不要甚么名份，也不介意你拿我当谁的替身。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是老天给我的天大福份了。”
“妥娘。”陆蒙揽了她入怀，满心的愧疚爱怜激得他浑身发颤，“这一世我绝不负你的。”
情话才说了一半，被一个小养娘打断，“官人，郡主请你到前边去有话说。”
陆蒙沉了脸色，不耐地道，“知道了。”他虽应了，人却不动。
那小养娘是赵令如屋里的，眼瞅着他两个人腻歪着，陆蒙不动窝，心里不知暗嗤冷哼了多少声，兼之又不会看脸色，竟微恼地催促道，“官人，郡主和老夫人都在前边等着呢，你可快一些……”一言未了，陆蒙陡然立起身，怒道“你没见我和姨娘说话么，也敢插话！你眼里可还有规矩没有！”说着，嚷道，“来啊，把这个眼里没主子的贱婢拉出角门，责打廿棒。”
适才郑妥娘的一席话，说的陆蒙心里又愧又怜。满腔的愧责正无处发泄，这会子一兜脑的砸向恁小养娘。
阴沉的面容好似要吃人似的。恁小养娘在赵令如屋里连句重话都没有受过，这会子又是委屈又是害怕，一张小脸上江是泪水。
立在房门口的老姆，直瞅郑妥娘的眼色，见她示意诸人不要动，她们也就都不敢应声。
陆蒙见了越发着了恼，叫道：“怎么，我的话都成耳旁风了是不是。好好好，你们不动手我自己来。”说着，就要自己动手去拉恁小养娘。
郑妥娘猛地跪到陆蒙身前，哭道：“你要拿她，倒先捆了我的好。”
一见了郑妥娘的泪眼，陆蒙满腔的怨愤登化烟消，伸手扶道：“你这又是做甚么？快起来，地上可凉了。”
郑妥娘却不肯起身，仰着头泪如雨下，“郡主着人来请官人，自然是有事情。这位妹妹催一催官人也是她份所应当。官人却要捆了她拿办，究竟是和郡主过不去，还是和婢妾过不去？好在郡主贤明，若换个糊涂的，还以为婢妾拦着官人的正经事。又有老夫人在坐，这样的罪名婢妾可怎么当得起。”
一语惊醒陆蒙，脸色虽缓了下来，愧色更盛，硬扶了郑妥娘起身，“原是我糊涂了，你好生劝我就是，何苦又这样。都和你说了，月子里千万保重才好。”边说边扶郑妥娘回榻上坐好，替她盖好了银红织金驼绒毯子，又唤了老姆、养娘上前长篇大套的吩咐话。
郑妥娘催道：“你快去吧。我这里恁么些有经验的老姆不比你知道。况且又近在这里，不过几步路的，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陆蒙听了，拉着她的手又嘱咐了几句，方才往前头来。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一遍笑语。又听得几句，“小倌儿有郡主教养，是他的福气。”陆蒙眉头微蹙，侍立在门边的小养娘见他面色不善，都垂头避开他的眸光，打起暖帘禀道：“官人来了。”
一语未了，陆蒙已进了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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