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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看见我神情错愕，凌景奕皱眉，不悦道：“本帅并未开玩笑。”
“……”我一时也被他眉目间的严肃震住。
割唇剁手，用此极端之法，本是演给他看的，以证赔礼道歉的诚心，也让他知道我不好惹，莫来轻易撩拨。他却冒出这样的话，我想起“虞子兰”的乌龙，一向自诩口齿伶俐，竟也哑然了。
刚才那两刀，他都帮我挡开，其中不无怜惜之意。我若得逞，终究也不过是和虞家一样，利用他的心意罢了。
又听他道：“喜帖上也写明白了，良辰吉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说着，就身行至我面前，弯腰似要来扶，“无有再误。”
他伸手，我连忙膝行后退一步，堪堪避开他的手指。
“拙劣小家子，不敢攀贵德。”我朝他跪拜，“况且，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在下已和两位公子定下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情于理，绝不敢有旁骛。”
凌景奕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轻哼一声，“文家那两个饭桶，配不上你。至于你说的高攀……本帅以为，门当户对，不若两情相悦。”
“？”
敢问您哪只眼睛瞧出“两情相悦”？
我肃声道：“在下与凌大人仅有四面之缘，不曾……”
“五面。”却听他纠正，“你又忘了鹿泉湖上的那次。”
“……”
我额上沁出一层冷汗，道：“是.....五面之缘，但在下未曾擅动凡心……”
“未动，并非不动。”凌景奕粲然一笑，“是以，本帅才要把你娶回去，见得多了，凡心自然也松动了。”
“……”这人之所以打胜仗，是因为有一张刀枪不入的脸皮？我这张脸皮竟也逊色许多。
想了想，我拱手道：“大人说的是，日久才能生情，仅有五面，确实太少了。但是……”
凌景奕挑眉。
我紧接着道：“少时相遇，如今却已然物是人非，以您现在的眼界见识，吾等不过是俗人尔，就怕熟悉了，您会觉着见山不是山，日久生厌。如此，不若相忘于江湖，各自成全。”
凌景奕“唔”了声，轻笑摇头，“正是历了千山万水，才知道那年初见的人，最好。”他眼眸幽深。
我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他对我说这句诗，就好比黄鼠狼夸一只鸡长得肥，有几分瘆人。
“凌大人……谬、谬爱，在下感激不尽，只是……”
“谬爱是谬爱了。”他打断我，眼神忽地凛冽了几分，“却是因你，谬爱了别人。”
我被他身上忽现的煞气吓得一怔，正不知如何应对时，听到外面传来呼声。
“三爷，三爷……求您怜惜怜惜院君吧……”听声音似乎是前庭那陪着罚跪的小仆。
“天气这么冷，求求您看在从前的情分上，见院君一面吧……”
那小仆叫了没几声，就被拖走，只留下一阵凄厉的余音。
我暗自心惊。
雪地里跪着的人，唤凌景奕为“三郎”，他自己又被称为“院君”，莫不就是凌景奕在三年前娶回去的那个“虞子兰”？他为何会在这里？
不由叹气。若不是我忽然冒出来，他应当还在安享荣华富贵罢……？那些身外之物却也是最容易变成过眼云烟的东西，一丝一毫也靠不住。他嫁入凌府时不过十四岁，诸事不懂，全被自己那些想钱想疯了的虞家长辈推到风口浪尖上，也是身不由己。小小年纪，就在凌府那种深宅大院里，仰人鼻息过活，也不知还遭了这凌三多少刁难。
我愧疚难当，但一时也想不出弥补之法，便对凌景奕道：“大人说的是，祸皆因我而起，甘愿领受责罚。您功勋卓著，若是莫因在下之错伤及无辜，折损了自身福报，在下更是错上加错。”
凌景奕转身看我，不悦地眯着眼睛，“虞子兰，你……”
他停下，也察觉到叫错名字，嗤笑一声，“我记了你那假名许多年，一时改不过来……你说了半天，我未曾听出不愿之意。若是想欲擒故纵，大可不必。”
“……？”我便明言道：“大人明察，在下斗胆，不愿嫁给大人。”
他蹙眉看我，“那为何不愿？本帅的人材家世还比不得文大文二？”
“自然，自然……”我讪笑，“倒不是人材家世的故……”
即便看在“虞子兰”的面子上，他对我还存着几分情义，但我身心皆已交付出去，还怀着小宝，如若被发现，一尸两命还算小，牵连苏府几十口性命是大！而入文府，我还有七分活命的把握。
今日不搏命一争，明日就是砧板之鱼！
想着，我语气也**几分，“只是……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坤元出嫁，便只有乾夫一个依靠，而大人心意多变，只为一句似曾相识，在下不敢押上余生。正如……”
我想了想，咬牙道：“正如外面跪着的那位，以大人为天，但也只要天色稍变，就入万劫不复之地。在下惟愿侍奉文家二君，以求老有所依，儿孙满堂。”
凌景奕冷笑了声，“你如何就知道本帅不能予你这些？”
这不明摆着！
若是追究那些计划此事的虞家长辈，还说得过去，但把一个身不由己的坤元当成出气孔，正如对我强人所难一样卑鄙。这人行事只看一己好恶，不论体面和情面，又能指望他对我的兴趣持续多久？迟早会有厌烦的那一天，老账新帐一起算，我只怕会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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