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写之前纠结，真的开始写了，叶寻反倒不会想那么多了，一口气从头到尾写了一篇歌词，并在自己反悔之前，给万松飞发去了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完成了一首。万松飞回得倒是快，发来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跟短信不要钱似的，连感叹号都要单独作为一条发过来，他似乎正被盛君兰强制摁在图书馆复习考研资料，苦于没有人能跟他聊天，于是把叶寻当成了救星，一顿狂诉苦。
“星期六如何？申叔的乐器行见，让我学习学习当代初中生发自内心的想法是什么。”
叶寻被说得已经开始后悔没给自己找后路了，他都不敢回头去看自己写的歌词，要说写完时他是站在平地上的，那现在他已经掉进信心马里亚纳海沟里了，这辈子不想见光。
“好的。”
叶寻酝酿半天，删删减减，最终就只发了这两个字过去。
“叶寻，你歌词写完啦？厉害厉害，你别理阿飞了，他天天东摸摸西搞搞，一页政治内容都没背下来，不能让他找理由混过去。”
没一会儿，盛君兰的短信顶了进来，叶寻赶紧答应了，忙把小灵通关机，塞进枕头底下，枕头底下还有他写完的歌词，他把棉被拉过头，忍住想回过头再看一遍歌词的冲动，硬是逼着自己睡着了。
星期六那天，叶寻早早就到了乐器行，他前一天晚上由于过于紧张，一整晚都没睡好，刚入睡没一会儿就醒了，醒来时天还没亮，此后他就一直没再睡着，闭上眼睛，耳朵就特别灵敏，鸟儿的鸣叫，早餐车的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王潇玲回家的声音，伴随着透过眼皮越来越亮的光，他似乎都能听见太阳升起的声音。副作用也不是没有，叶寻一进门，申云非就能看见他眼下两片巨大的黑。
“申叔早上好。”
“好，好，叶寻，你这是学习太刻苦了吧，多久没睡个好觉了？你等等，我给你泡杯咖啡。”
叶寻眼睛大，一旦有黑眼圈，就特别明显，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摸了摸眼睛下面，触手一片平整。
申云非给叶寻用牛奶泡了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香味四溢，叶寻吹了吹表面，小心地刚一口啜下去，万松飞和盛君兰就到了，万松飞哈欠连连，脸色也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哟，阿飞，通宵打游戏啦？”
“什么通宵打游戏，我这是学习学成这样的！”
“你？学习？少来了。”
“诶？叶寻你已经来了啊，哇，你多久没睡了？”万松飞夸张地盯着叶寻看了一圈，见他手里拿着咖啡，于是朝申云非恳求道，“申叔，我也要咖啡。”
“不给，让你涨点教训，少打游戏。”
“冤枉啊我，我这真是学习的勋章，不信你问大圣！”
“云竹还没来吗？”
盛君兰没理聒噪的万松飞，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向申云非问道。
“小竹跟我一起来的，早下去了。”
申云竹虽嘴上说不给万松飞泡咖啡，实际还是冲了两杯，一杯给万松飞一杯给了盛君兰。
“谢啦申叔，那我们先下去了！”
万松飞喜滋滋地一饮而尽，背起吉他就往楼下走去。
“去吧去吧，我这店开的不是时候，现在都没什么人，也就你们会来用教室了。”
“看我们多好，给你增点人气。”
万松飞大声朝楼上喊道，转了个弯进了他们专用的教室里。
“云竹没在啊。”
盛君兰跟在万松飞后面进了教室，他把咖啡杯放在了桌子上，往四周看了一圈，虽没看到申云竹的人，倒是在地上看到了他的背包。
“上厕所去了吧，不管他，叶寻，快快快，歌词给我看看！”
万松飞迫不及待地围着叶寻转，搞得叶寻紧张度加倍，极其艰难地拿了两次，才把写好的歌词纸从书包里拿出来。写着歌词的纸刚露出白白的一角，万松飞就立刻把纸抽了过去，转身迅速跑到角落里快速浏览了起来。叶寻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里的纸就没了，完全不给他任何扭捏的机会，他越想越觉得羞耻，脸瞬间就涨红了。盛君兰也跑到万松飞背后看了起来，叶寻只得转过了身，闭上眼睛，在原地站桩，颇有点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说实话，我觉得可以。”
一分钟对叶寻来说也是极其地漫长，他几乎是屏息过去的，终于听到盛君兰出声，他才像是溺水人获了救。
“我懂了，比起谈恋爱，关键词应该是丧的呐喊。”万松飞打了个响指，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他转过身来，一手背在身后，在叶寻没防备的情况下，竟然把歌词读了出来，“我没有不努力，也从来未放弃，关于生活这道题，为什么越做越没意义，老师只看ABC，校长只爱升学率，我在迷雾中前行，一步一步都不由自己……”
“等一下万哥！”
叶寻急了，想把歌词纸从万松飞手里抢下来，不过身高劣势实在是太恼人了，万松飞一抬手，他即使跳起来也够不着。
“考不完的试和签不完的字，恼不完的事和过不完的日，绝版的游戏和丢失的回忆，梦想啊，是否已成垃圾，命运啊，是否自暴自弃，谁能告诉我，我的明天在哪里。”
直到万松飞读完，叶寻也没能抢回歌词，他抿着嘴，这下连脖子都红透了，只盯着地面，完全不敢抬头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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