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三五年
“无忌公子，衡将军。”牛奔恭敬地打招呼，好不热情。这既不是阿谀奉承，也不是巴结讨好，而是真心实意的尊敬。
杨老四也凑上来，殷切地问好。虽然与牛奔已是朋友，但他不喜欢看到牛奔独美于无忌面前。
无忌点点头，看看穿着簇新衣服的牛奔和杨老四，眼前一亮。他清楚他们是豪爽之人，却因破烂的衣着有所失色，给人一种邋里邋遢的印象。此刻，他们穿上整洁的衣服，面容干净，除了豪爽，又添几分洒脱。无忌又看了看他们两眼，走向那群眼中闪着灼灼光华的少年。走近之后，他在这些穷苦孩子的眼中看到晶莹剔透的兴奋和激动。他意识到，倘若此时他让这些少年去咸阳宫刺杀秦王和宣太后，他们一定会异口同声地答应。他被难以名状的成就感包围了。
“牛奔，老四，我为你们介绍一个人。”无忌指了指坐在轮椅中，双目失明，双腿断掉的老武。“这位是老武，以后由他教授你们武技。”他看见牛奔和杨老四的眼睛里掠过惊讶和怀疑，暗自苦笑。为了增加他这么做的信服力，他补充道：“老武出身大魏，乃至天下最强大的军队——武卒，不幸的是，他在战争中失去双眼和双腿，但武卒的本领牢牢地印在他的血液中，刻在他的骨子里。我相信你们跟随老武一定可以学到受用终身的本事。”
“公子，并非我不相信您，但……”牛奔望了望老武，欲言又止。
“你想说老头子这个样子打不过你们，有什么资格教授你们武技？”老武转向牛奔，眼眶中的两个褶皱疤痕让牛奔产生不好的错觉——他觉得它们在审视他。“这样吧，你挑选一个你认为最能打的人，老头子和他比划之后，你再决定是否由我教授你们武技，如何？”
牛奔诧异地凝视老武，好像听错了似的。确认老武没有开玩笑之后，他看向无忌。无忌点点头，投给他一个放心大胆动手的眼神。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动手了。”牛奔靠近老武，却没有出其不意地进攻，带着几分善意提醒对手。
“年轻人，你的好意，老头子心领了。不过，你别指望我会因此手下留情。嘿嘿——”
老武的话激怒牛奔。他低喝一声，猛地扑向老武。虽然他火冒三丈，仍然没有使出全力，而且他攻击的是老武的上臂，并非要害部位。他想着只要击中老武，后者自然不再嚣张，不好意思说什么教授他们武技的大话。
老武侧着耳朵，凝神细听，用耳朵辨声，代替失去的双眼。牛奔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不以为意，直直地打向老武的右手臂。在他以为得逞的刹那，老武的右手一翻，稳稳地捉住他的手腕。
“走你——”老武戏谑地喊了一声，牛奔收不住身子，朝地面扑去，来了个狗啃泥。
“哈哈——，牛奔，这个姿势可够帅的。哈哈——”杨老四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跟随他的少年也哈哈笑起来。
牛奔狠狠地瞪了一眼杨老四，双眼放光地盯着老武，恨不得立刻洗刷耻辱。“我好心让着你，你却让我当众出丑。哼，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年纪轻轻的，为何这么喜欢说废话？不管你留步留情，我老头子可不会留情的。嘿嘿——”老武摸了摸下巴上的几根胡须，不无嘲讽地说道。
牛奔的鼻翼翕动，犹如一头处于暴走边缘的公牛。接着，他奔向老武，一副将后者顶翻的架势。这次他学聪明了，忽左忽右，希望以此扰乱老武的听觉。这一招收到奇效。牛奔看见老武皱起眉头，脖子向右转动，又向左转动，分辨不出牛奔的确切方位。他在老武将脖子转向右边的瞬间，急速地攻向老武的左手臂。尽管受到老武的羞辱，牛奔仍然不想伤害到他。
砰——，牛奔再次趴在地上，甚至没有看清老武的动作。
杨老四又起哄地笑起来。不过，他的笑声里夹杂着些许畏惧，底气不足。他自五岁起便与人打架，虽没学过正经的击技之法，却能看出门道。牛奔的攻击没什么章法，速度却够快，然而老武的速度更快，快到几不可见。除了快，更让他感到胆寒的是老武的听觉。仅凭听觉，他便能精确地判断出牛奔的动作和方位，细思极恐。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无忌感到难以置信。他想过老武有办法击败牛奔，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干脆利落。牛奔面对老武，就像三四岁的孩子面对膀大腰圆的成年人，完全不可能战胜对手。无忌知道武卒厉害，见识过衡翌的本事，却没料到普通人和武卒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牛奔面红耳赤地站起来。接连吃瘪已让他丢点那份善意，他冲他的兄弟们瞪了一眼，点点头。他的兄弟们心领神会，等待牛奔的下一步动作。牛奔深吸一口气，双眼发红地盯着老武，围着他绕圈。最后，他停在老武的背后。与此同时，那几个少年爆发出鼓噪之声，还有人拿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树枝，玩命似的击打地面。牛奔和着喧嚣声，又围着老武绕了两圈，然后屏住呼吸，一跃而起，从后面攻向老武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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