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公子放心，请先生放心，除非得到允许，杨燊绝不会向任何人泄露此事！”杨燊跪在地上，赌咒发誓。
肆申点点头，话锋转向一直搅得魏无忌心神不宁的那个问题。“秦军迟迟未动，肆申猜测白起正在酝酿非同凡响的计谋，不动则已，动便如旱地惊雷，公子需做好准备，以备不测。”
魏无忌深有同感。他紧锁眉头，表情沉重。“无忌推测再坚持五六日，燕赵联军就会赶到。白起若想攻克林城，恐怕就在这几日了。先生可有何妙计助我坚持到燕赵之军到来？”
“公子敞开城门，请秦军涌入瓮城，以火攻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令其损兵折将，士气低迷。白起没有日夜攻城，而是潜藏蛰伏，所为便是蓄势，激励士气。待得秦军摆脱恐惧，兴起仇恨之心，便是攻城之时。不过，肆申所虑非此，而是白起准备以何种方式发起进攻。无论如何，接下来的一仗将关乎林城的存亡，请公子提前做好准备。”
肆申的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忧虑和慎重，这让魏无忌心头一沉。他从肆申的表情中解读“准备”二字的含义，明白肆申所指不单单是武力，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他郑重地点点头，抿着嘴，不再说话。
这一天过去了，不仅魏无忌，连肆申也摸不透白起到底何时攻城了。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转，让他们喘不上气来，烦闷不已。除了这些，魏无忌还体会到另一件事情。尽管情绪低落，烦躁不安，紧张忧虑，他还必须在将士们和百姓们的面前表现出成竹在胸，信心满满的样子。吃过晚饭，他照例登上城墙，问候关照轮值的将士。令他倍感欣慰的是，将士们看上去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笑呵呵地对他行礼致敬。
或许我只是在自寻烦恼，白起被那把或吓破胆也不是不可能。他的脑海中冒出这个自以为是的念头，但他放之任之。如果战争随时可能到来，与其忧心忡忡，萎靡不振，不如放松心态，达观地迎接。他冲眼前的士卒笑了，这几天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士卒挠挠后脑勺，笑得更灿烂了。那天晚上，魏无忌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安稳觉。幸运的是，秦军没有趁夜发动攻势。
早上，魏无忌巡视城墙回来，坐在案几后面享用仆人精心熬制的小米粥。刚喝了一半，杨燊领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军士走进来。终于来了吗？他放心陶盏，心中竟跃动着些许期待。
“公子，这名军士自大梁而来，向您传达大王的口谕。”
“父王？”不详的感觉在魏无忌的心中蔓延，他蹭的站起来，一个箭步跃到那名军士面前。“秦军攻到大梁了？晋鄙上将军没能拦下秦军吗？父王还好吗？大梁……大梁……”他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不敢说下去了。
“末将燕亓拜见无忌公子。”那人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行礼。见他如此，魏无忌松了一口气。“回公子，秦军尚未打到大梁，但……”燕亓顿住了，小心翼翼地看看魏无忌。
“但什么？”魏无忌感到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嗓子一紧，声音仿佛硬生生撕裂丝绸发出的动静。
燕亓赶紧低下头。“但秦军已攻进梁囿。”
“什么？！”魏无忌怒目圆睁，两道眉毛绞在一起，嘴唇发抖。“你说什么？秦军已攻进梁囿？”他的眼前浮现出精致的台榭，苍翠的树林，娇艳的鲜花，成群的小兽……突然间，台榭被秦人焚毁，树木被砍刀，鲜花被蹂躏，小兽被追杀。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父王还好吗？”
“大王听闻梁囿被秦人占领，心痛不已，晕厥过去。在医师的精心照料下，大王醒转，所幸并无大碍。可恨的是，秦军占据梁囿，驻足不前，疯狂猎杀梁囿中的野兽。大王的心血毁于一旦。晋鄙上将军献计于大王，请大王命令公子率领林城之军回援。他则率大军主动出击，与公子成夹击之势。如此，秦军必败。”
“父王让我回去？林城怎么办？”魏无忌不假思索地说出内心的想法。抛开林城的百姓不提，他与晋鄙夹攻秦军，一定能取胜吗？白起会让他轻轻松松地离开林城吗？到时候，魏冉后军变前军，驰援的大魏军不就任人宰割了？不合时宜地，他突然期望今天白起发起对林城的进攻。急躁、焦虑堵住他的胸口，令他抓狂。
“回公子，大王只说让你率军进攻魏冉的秦军，没提林城。”燕亓是个机敏之人，听出魏无忌的心意，回答得格外谨慎。
魏无忌想破口大骂，却不得不忍下胸中的火气。“我知道了。”他故作淡定，转向杨燊，“你带燕亓将军下去，先为燕将军准备些饭食，再让他好好休息。”
杨燊领会到魏无忌的心意，应声称是。燕亓眨了眨眼睛，明白魏无忌的用意，说了句感谢的话，乖乖地跟着杨燊离开了。魏无忌派人把肆申叫来，与其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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